云娘的灯笼在晨雾里晃出一团模糊的橘色,苏婉儿的指节抵着门框,能摸到木头纹路里浸的夜露。
系统红光还在眼前跳,赵三爷的毒、李县令的劫,两件事像两根烧红的铁签子,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先请李大人的随从进来。"她深吸一口气,袖中短弓的弦蹭着小臂,"云娘,去前院暖阁烧壶热姜茶,再让门房把角门关严实。"
云娘应了一声,灯笼在转身时晃出一道光,照亮了侧门边缩着的灰衣随从。
那随从见苏婉儿望过来,立刻扑身跪地,额头几乎磕在青石板上:"苏小娘子救我家大人!
今早朝上,张大人参了我家老爷三条罪——春粮欠收调度不利、城南连丢七户盗案未破、昨日西市米价涨了二十文!"
苏婉儿蹲下身,指尖挑起随从的下巴。
对方眼底全是血丝,脖颈处还沾着星点草屑,像是连夜从县衙跑到苏府的:"张大人的状子谁递的?"
"杨相国跟前的刘公公。"随从声音颤,"老爷今早下朝就被留了堂,说三日后若拿不出政绩,直接摘了乌纱!"
系统浮窗突然弹出一行小字:历史原线中,李延被撤后长安米价月内涨至百文,盗匪横行,为安禄山叛军潜入提供便利。
苏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这才是关键——李延的位置,从来不是一个七品县令的去留,而是长安根基的稳乱。
"带路。"她扯下披风裹住短弓,"云娘,把我前日抄的《齐民要术》治蝗篇带着,再让阿福套青骢车。"
随从连滚带爬起身,带路时鞋跟都踩掉了一只。
青骢车过朱雀大街时,苏婉儿掀开车帘,正见西市米铺前挤着一圈人,穿锦袍的米商跷着二郎腿,算盘珠子拨得山响:"要米?
先交五贯押金——这价儿,明日还得涨!"
系统在她眼底投影出一行字:张记粮行,张大人族弟产业,囤米三千石。
苏婉儿攥紧车帘,指节白。
县衙后堂的炭盆烧得正旺,李延却裹着官服直打哆嗦。
见苏婉儿进来,他猛地起身,腰间玉牌撞在桌角"当啷"响:"小娘子,我昨日刚查了城西义仓,存粮只够三日"
"够了。"苏婉儿按住他要掀账本的手,"西市米价涨,不是天灾是人为。
张记粮行囤了三千石米,你让人夜里去查——"
"不可!"李延额头瞬间冒出汗,"张大人的族弟,上个月才得了杨相国的赐字"
"所以要白天查。"苏婉儿从云娘手里接过《齐民要术》,翻到治蝗篇拍在桌上,"你现在就去西市,贴告示说凡举报囤粮者,赏钱十贯,所囤之粮充公半价卖。
再让陈捕头带二十个衙役,挑最热闹的时候砸张记的门——"
"那是打张大人的脸!"
"打了才好。"苏婉儿盯着他颤的喉结,"你当张大人参你是为了三条罪?
他要的是长安乱,乱到杨国忠觉得你镇不住,换个听话的上来。
可要是你能把米价压下去,把盗案破了"
系统提示音轻响:兑换今日历史常识成功——《孙子兵法·虚实篇》精简版已存入脑内。
苏婉儿突然笑了,指尖点着桌面:"盗案更简单。
城南连丢七户,都是富商,对吧?
你让陈捕头放出话去,说明日夜里要押三十箱绸缎过城南,再在马车上装石灰、车底藏刀斧手。
盗匪贪财,必然劫车——"
"小娘子!"陈捕头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腰间铁尺撞得门框响,"您怎知盗匪会劫车?"
"因为他们劫的从来不是财。"苏婉儿抬眼,"七户富商,都给张大人送过礼。
劫案是警告,让他们别再往你这儿递状子。
可要是他们现劫案能破,张大人护不住他们"
李延突然抓起案上朱笔,在空白公文纸上重重画了个圈:"陈捕头,带二十个精壮的,穿便衣混在西市。
苏小娘子说贴告示,现在就贴!"他转身时官帽歪了也顾不上,"米行的事,我亲自去!"
西市的日头刚爬上城楼,李延的告示就贴在了张记粮行对面。
苏婉儿站在茶楼上,看着人群里有人指着告示念"举报囤粮赏十贯",立刻有白胡子老头扯着嗓子喊:"张记库房后边堆了二十车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