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谢谢”是出于真心的,路风没吭声,没由来地有点心虚。
毕竟是他先让人家扫码加微信的,才被一旁的老男人听到侮辱人。
他故作支楞着,脖子一梗,“不是,你也是……他都那么变态了,你怎么还给他好脸色,就应该直接把咖啡淋他头上!”
谢蓝玉往手背上贴了个创可贴,默不作声地扶起倒下的桌椅,“我在工作。”
大少爷一千个不理解,“那咋啦……”
谢蓝玉停下手上动作,目光温和带着几分耐心,轻声说道:“不能那么冲动。”
路风还是头一回见谢蓝玉没摆着那张冷脸,一时间竟有些语塞,磕磕巴巴道:“…噢行吧。”
霓虹灯牌在咖啡馆玻璃上投下光影,路风踢开脚边的碎瓷片,金属椅腿在地面刮出刺耳鸣响。
他抓起沾着咖啡渍的抹布,看见谢蓝玉正用镊子夹起地缝里的玻璃渣——脖颈处被烫红的皮肤在暖光下泛着水光。
路风把拖把杵进脏水桶,眼神瞥过又挪开,踌躇了半天开口问:“要不要去医务室?”
谢蓝玉闻声抬眸,眼尾微微上扬,深棕色的瞳仁在灯下清澈明亮,泛着温润的光泽。原本清冷的眼底此刻添了几分意外与疑惑。
视线交汇,路风不由得晃了下神。
“不用。”谢蓝玉说。
路风眨眨眼回过神,结结巴巴道:“我是说…被烫到…”
“噢没事。”
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谢蓝玉很认真地把地面清理干净。路风投去目光,不自觉盯了半晌。
所有收拾完毕,时间已经不早了,今天只能就此闭店。
谢蓝玉锁好店门,“要是那人跑去学校找你麻烦,我可以出面解释。”
路风忍不住调侃:“我上哪儿找你啊,去表白墙捞人?”
谢蓝玉微微一怔,稍作停顿后,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点开了界面。
路风一边扫码一边贱嗖嗖地笑,“就是说,扫码加好友犯法?”
“……”谢蓝玉眼皮都没抬,“不犯法,但我不喜欢加没什么交集的人。”
“…………”
路风这等strong哥,哪能容忍别人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喂,我也算帮你打了一架,好歹表示一下吧?”
“谢谢,然后这学期你来店里喝咖啡都免费。”谢蓝玉说。
路风心道咖啡那是店长给的人情,又不是你!
他嘴上不依不饶道:“什么玩意儿,就光口头谢谢啊?”
谢蓝玉微微张嘴,欲言又止,沉默了几秒说:“那你说怎么谢。”
路风看着他说:“请吃饭。”
-
鲜香阁的鱼头泡饼在保温灯下泛着油光。路风啃骨头时溅起的汤汁落在桌布上,晕开深色痕迹。
“难吃死了。“他嘴上抱怨着,筷子却精准夹走一块鱼鳃肉。谢蓝玉无声地将纸巾盒推过去。
路风抽出纸巾擦手,“你能不能搭句话?”
“难吃别吃。”谢蓝玉说。
“……”路风敲着筷子,“咱不是老乡吗,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这鱼头跟咱们老家的比起来简直差远了。”
“还是咱沂城的饭菜合我胃口。”
谢蓝玉瞧着对面那快见底的饭碗,“都快吃完了才想起来评价。”
路风抹了抹嘴,夹起一口菜送进嘴里,极其自然地说:“我爸寄了些月饼和罐头,等会儿给你拿两包。”
谢蓝玉手上动作一顿,微微有些意外。
在他眼里,路风这人倒是不坏。不过就是典型的有钱人家少爷,生活优渥,洒脱不羁,行事作风和他这种底层截然不同。
这种人好相处,也不好相处。性格合得来那就是好哥们生死之交,合不来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两句就得干起来。
谢蓝玉自认为是后者。
他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语气淡淡地说:“不用了。”
路风仿佛习惯了他的这种冷漠和拒绝,毫无帅哥包袱地嗦着鱼头,也没继续说了。
桌上手机叮咚一声,他瞟了一眼,看见又是他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