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刚才在露台上的画面。
美丽的女人姿态随意地站在风口,细长的指尖夹着烟,不时往红唇间送一下。
那两片饱满漂亮的嘴唇吸着小小的香烟滤嘴,再微微张开,将一缕缕白烟吐出。
她的样子不像平时那样完美端庄,被风吹得凌乱的长发,还有半边微微发肿的脸颊,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有些狼狈。
他一直不喜欢抽烟酗酒的女人,一贯的择偶观,也都偏向于从前的姜幸雨那样的女人——足够漂亮、家世上乘、乖顺温柔。
可是,那个抽烟的姜幸雨,却并没有让他感到厌恶,甚至隐隐有说不出的心痛和羞愧。
那个乖顺温柔的姜幸雨,和这个狼狈抽烟的姜幸雨,在那一刻,慢慢融合到一起,变成一个全新的,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原来他真的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太太。
他忽然又想起很多事,很多从前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
似乎有许多次——约会的时候、吃饭的时候、上床的时候,甚至是后来吵架的时候,她都尝试过要告诉他,那些她的过去、她的所思所想。
只是他从来没有当回事儿。
每次她开口时,他都是漫不经心的态度,不关心,不好奇,不理会。
因为他不觉得这些很重要,不论是对她,还是对他自己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而现在,他在震惊之余,开始感到越来越多的挫败感。
好像,三年的婚姻,的确没给她带来什么好处。
所谓物质上的利益,大多进了岳父姜阜厚的口袋,而她,连在家里的时候,都还得隐藏、掩饰真实的自己,没法毫无顾忌地展现一切。
他一直觉得,自己给太太带来的,比太太给自己带来的要多得多,家,应该算得上是她可以安心长居的避风港才对。
可是,她好像根本不是这样想的。
真是被狠狠打了脸-
姜幸雨睡了难得的好觉。
一早起来,精神好了,肿胀的脸颊、眼睛,也基本恢复了,但她还是对着镜子仔细照了好久,最后化了层淡妆,才算满意。
难得上午没多少工作,她多在家耽误了一会儿,按照徐知怡给她的电话,联系了一位律师,大致沟通了一下情况,约好第一次面谈的时间,这才带上东西去了学校。
她有预感,昨天,照葛蓝的意思,是汪茹云给她介绍的老何。
汪茹云是学院里的商业和社交能人,会认识老何这样的生意人,也不算太让人意外,以前,为了自己的工作室,汪茹云常干些“压榨”学生的事,但像这样,直接给已婚男人介绍女大学生的事,还是第一次听说。
去年,学院里有位新录用的男老师,被几名女学生联名举报他利用老师的身份,骚扰女同学,还“脚踏几条船”,导致那位男老师入职不到一年,就被开除了。
当时,有不少年长的老师一边觉得不应该,一边又替这位男老师可惜,但姜幸雨一点也不觉得可惜。
身为同事,姜幸雨不是不能理解大家的工作压力,有时多些脾气,也在情理之中,但突破道德底线的事,却不能原谅,尤其那个男人还是老何,那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好男人。
临近十点半,姜幸雨进入学院大楼,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经过汪茹云办公室的时候,果然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的怒斥声,夹杂着低低的反驳声,两个人的语速都很快。
“……我怎么跟何总交代?好不容易给你找了条路,你就这么打我脸?”
“汪老师,我、我后悔了……这条路可能不太适合我……”
“之前怎么就适合了?现在拿了钱,又说不适合了,我看你就是过河拆桥!”
“还是你自己另找了门路,看不上何总了?”
“不不,汪老师,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会尽快把钱凑齐了还回去的……”
“人家难道还缺你这点钱?葛蓝,你要是聪明点,就自己去找何总道个歉。”
“汪老师,我不——”
“你要是犯倔不去,那这个研究生,也不用读了。别想着换导师,你去问问,还有哪个老师能收你。”
屋子里开始出现女孩压抑不住的抽泣声。
姜幸雨的脚步顿了顿,正考虑要不要过去敲门,那道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正哭着的葛蓝从里面冲出来,一下看到门口的姜幸雨。
大概是昨晚的事,让她对姜幸雨有了点特别的感情,她想也没想,就站到姜幸雨的身边,回头朝办公室里看去。
汪茹云站在办公室里,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姜幸雨,似乎在考虑她到底听到了多少。
“汪老师,这样做不太好吧?”姜幸雨也没隐瞒自己已经知情的事。
昨晚他们的饭局有路文初在,汪茹云既然认识老何,早晚会知道这个细节。
汪茹云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
她从办公室走出来,面对着走廊上的姜幸雨,压低声冷冷道:“姜老师,你是不是有点太‘不食人间烟火’了?学生有经济困难,我介绍一些工作帮忙,有什么不好?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好命,你自己过着别人都羡慕的生活,何必还要断普通人往上爬的路呢?”
第42章险恶人心险恶。
姜幸雨家境好,嫁得也好,在学院的同事里,几乎人尽皆知,哪怕她平时再低调,工作期间不开五十万以上的车,衣服、首饰、包包更是小心控制着,也无法阻止同事们私下的议论。
老师们如此,学生们当然也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