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青芜,也没想到她会这样表态。
她以为周觅柔不过是来瞧瞧娘娘,无论是真心还是做做样子,都尽个心意便好,谁知她竟想要留下。
裴彧放下药碗:“为何?”
周觅柔有些怕他,但此时仍旧壮着胆子,道:“妾身家乡远在幽州,只身一人来到京城,人生地不熟,不敢称孤苦,却也当真不知……该如何自处。”
“只有娘娘待妾身好。妾身也是后来才知晓,娘娘也非京城人,想来当初也与妾身一般,却无另一个娘娘待她……”
周觅柔越紧张,话反而多了起来,说到这儿,才磕磕巴巴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
“望殿下恕罪,妾身不该妄自揣摩娘娘……更无影射殿下之心!”
青芜听了直叹气。
越描越黑。
裴彧抿了抿唇,看向榻上的人。
她总是对谁都好。
他站起身,“起来吧。你有这份心,她会高兴的。”
周觅柔“哎”了一声,小步站起挪到榻边。她小心翼翼看了殿下一眼,道:“妾身来侍候娘娘用药。”
裴彧:“她喝不进,待会儿叫太医来施针张口……”
“……”
青竹这几日养伤,没来侍候,方才亲眼见娘娘喝不进药,这会儿惊喜道:
“娘娘喝了,多谢周孺人!”
裴彧背过手,亲眼看着方才怎么也不肯张口的人,此刻被青竹扶着,周觅柔的汤匙送入唇前,细细喂下。
就这么喝了?
如果不是知晓她还昏迷着,他几乎要以为她是故意气他的了。
青芜上前去,给溅出的几滴药汁擦了擦,提醒青竹道:“莫要一惊一乍,娘娘这几日都喝的下去药的,只是……”
她刻意压着声音,不想让裴彧听见。可裴彧自幼习武,耳聪目明,将她的意思明白个一清二楚。
好。
很好。
青芜可以,连这什么周孺人也可以。
只是不喝他喂的药,是不是?
裴彧冷嗤一声,转身便走。
秋朔守在临华殿前,见殿下出来,意外道:“殿下怎么……”
“孤不受人待见,还不能走了么?”
裴彧顿了顿脚步,回首瞧了一眼。
耳边是秋朔的絮叨:“殿下也几日没合眼了,想来娘娘也不想看见殿下这般模样。”
太子妃与齐王妃两位皇妃遇刺,还是在京城繁华之处堂而皇之地行事,陛下震怒,下令彻查。
龙骧府统领陆珣亲自去查,查出了几封未销毁干净的信件,那彻查的消息便又没了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不尽的赏赐和流水般的补品,包括殿下在朝堂上撤了数个康王爷的心腹,陛下也只作不觉,默认了下来。
夏松领了罚,这几日不在,他奉命日日守着临华殿,比谁都清楚。
殿下白日里去忙政务,陛下、工部、龙骧府几处的事,哪一个不是棘手的。
夜里便守在临华殿,他以为殿下好歹会休息片刻,可他昨夜才惊觉,殿下只是默默坐在榻前,抚摸着那块碎掉的玉佩。
那半块玉佩,是前几日撞碎的。半块孤零零地留在广宁桥上,半块随着太子妃,一起掉入水中。
殿下将太子妃救上来的时候,那半块玉佩被娘娘握在手心,紧紧地,谁也拿不出。
还是殿下低声,在娘娘耳边说了什么,那半块玉佩才被松开。
秋朔问,殿下,是否要寻工匠来修补?
殿下什么也没说,将那两块玉佩拼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