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龙李老师不来,谁也没那个心情上课,在征求得路院长的同意之后,我们只能暂时休假。
我去了一趟他的府邸,他的一个跟班小允说,李大人一早便出去了,没有回府。与小允辞别,往回走,我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寻他,店铺林立,行人络绎,买卖吆喝不断,我似乎在幻想,这个繁华又吵闹的城市,跟我很陌生,也离我很遥远,有一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孤寂。
我唯一关心的,是他的去向。
如果有缘,我能够找到他,在心中秉持的是这样的一个信念。不知为何,对于他的事,我似乎格外上心,只要稍微一些牵扯,总能引动我的心弦。看到他不开心,我会莫名地难过。昨儿个下午,当很多人都不愿意进行“魔鬼训练”的时候,看得出来,他再一次受到了打击。
无论一个人掩饰的有多么好,他的眼睛永远不会骗人。
我轻轻叹了口气,慢步而走,嘈杂的热闹,不相干的人总是擦肩而过。
前面有一所酒家,我记得我曾经去过,远远地就已经能闻到它的酒香。酒,是五谷杂粮的产物,是人们丰衣足食的标志。因为只有多余的杂粮才能够酿造出来,它是人类升华的欲。想到这里,倏尔心中一动,酒是古人消愁的必备品,不然也不会酝酿出大诗人李白的绝句了。记得那次,宋帝下旨封了球社,砍了辱国的球员,李龙不开心便去喝酒。也许,这一次,我也能很幸运见到他。
果不其然,他躲在一个角落里,喝得酩酊大醉,无论掌柜和酒保如何劝说,他就是一句话:“酒,给我酒!”
掌柜见了我,说了大致的情形。
我了然之后,请他先忙,这里由我照料。
掌柜和酒保欢喜,下去了。
酒气,充塞了空气,渲染着变质。李龙的头发絮乱,他的锦袍也托主人福气,喝了个饱。我挪步,在其对面拉出长凳,坐身一旁,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存在。微风将他的丝发吹起,露出一脸的酡红,目光映亮,没有半点浑浊。我知道,他并没有醉。
他见了我,爬起身子要走。
我及时拉住他的袍子说:“逃避不是办法!”他身子一顿,后肩耸动,我知道他的心此刻颤抖了。他并没有回头,声音苦涩至极:“酒,它能替我解决一切的烦恼。”我冷笑一声:“真的是这样吗?”相信他也不会相信酒真的是他的助力。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甩脱我拉他袍子的手,走了。
我起步去追,不想他越跑越快。
他离开酒店的时候,还不忘了顺手拎一坛酒带走。也许,他是真的想醉死,就此彻彻底底忘记一切。
有时,选择失忆,也是一种福气。
李龙的武功底子不差,一面喝酒,一面跑。我追了几条大街,也没有追上。
眼见日暮西山,转眼天边黑了,我走到一座拱桥,挨着桥栏,真的就想这么坐下去,不管世事,好好睡他个三天三夜。口中喘着粗气,脚已经酸软了,不受控跌坐下去。
这时,天边拉下一记响雷,接着闪电划破暮色,贼鸣贼鸣地响。只吓的贪官胆寒,昏君魂丧,街道和屋宇在白昼间一瞬一瞬地转换。过不多时,忽然淅淅沥沥竟然下起雨来,初始甚小,接着雷鸣磅礴,风助雨势,花柳也不得不折腰。我大吃了一惊,这天气说变就变。为了追上李龙,我已经耗尽了我全部的力气,这时瘫软在地,大雨打在我的身上,不消一瞬,已经湿了一身。
“阿欠!”我不禁打了个喷嚏,鼻孔酸涩难耐。想要爬起身来,却苦于没有一丝力气,要借助桥栏,也是不能。
“腿啊腿,我是你的主人,我命令你,快点起来!”
试了几遍,仍是不行。
雨伴清凉,鼻子难受,鼻水不停冒出。
该死,我身子本来就弱,这会淋了雨,只觉得头开始痛了,浑身难耐,眼前一片漆黑。
忽然,远道上有一条影子,缓步上台阶,他手中撑着伞,缓缓向我靠近。锦袍迎着雨水,他越走,容颜越过清晰,两道眉毛拧紧,挤成一个“川”字形,面貌清奇,蓄着两撇小胡须。
这,这,我心中的涟漪激起了泛滥。这个不是我的梦境吗?只是梦境当中,时常瞧不清男子的脸,自从遇到李龙,有时也想象成他的样子,往往会开心一整天。
“你……”
心中激动,热血上冲,只觉他的模样开始模糊了。眼前一黑,砰的一声,身子坠痛,是我和流在地面的雨水,作了一个很有力的拥抱。
“姑娘!”他扔了伞,快步奔来。
我浑身酸软疼痛,迷迷糊糊地睁眼,透过窗子,清晰看见屋檐滴下的雨水声,想来雨已经停了。试图撑起身子,但觉胸口一阵揪痛,这时一人拉住了我:“风姑娘,你要当心!”此人的声音耳熟,我略约扭头,是一张稚嫩的脸,眼中带着一丝笑意。
原来这人,是一身小厮装扮的小允。
他样子随和,恭谨有礼,听其说:“风姑娘,你的风寒没好,不能乱动,请躺回去好吗?”我这个样子,想要下榻也是不可能,只好随他摆布。
他安置好了我,然后端来一碗药说:“小心烫!”这厮熬的药很苦,没奈何,谁叫我生病了呢,只好皱着眉头咽了下去,心中一直在琢磨着:“难道一直出现在我梦中的那个人竟是,是,是小允?”但瞧他的着装,一点也不像,而且身高也不对,便问:“小允,这是哪儿?”
这厮笑了笑,嗓音清越:“李府啊!”
“哪个李府?”
我也真够笨的,在汴京除了他,还能有哪个李府。
果听这厮说:“就是李龙李大人的府上。”
我试探着问:“那么,你们李大人呢?”他听我这么一说,突然大叫一声:“哎呀,我光顾着与你说话,倒忘了把大人的药送去。”刚才我没有注意,原来桌面上摆着两碗药。
他端着剩下的一碗,便要出去。
我叫住了他:“你们大人怎么啦?”小允焦急着说:“昨晚,我们大人将你背回来,淋了一身的雨,一进门你们两人都不省人事了。大夫说,我家大人饮酒过度,伤了肝胃,又染上风寒,病上加病,很是严重,要每天按时吃药。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给大人送药。”
“等等!”我一挣扎,便从榻上滚了下来。
小允听到声响,回过头来扶我:“我说风小姐,你怎么那么不小心,病没好就不要乱动嘛?”
“可是我想去看他。”
“可是你……”小允用很怪异的眼神盯了我一会儿,于心不忍又说:“你身子太虚,怎么去看他?”
“你帮帮我好吗?”
“可是……”
“不要再犹豫了,帮帮我?”
是啊,他不能犹豫了。小允心想,大人吃药的时间到了,他得赶紧过去,然而又放心不下我。经不过我的软磨硬泡,他最终只好答应扶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