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抗拒。
他的眼里甚是复杂,意思我懂。努力摇了摇头,面含悲戚,他说:“我不让你死!”话罢,我身子顿觉一重,被他抱着缓缓放下,他开始试图解我的衣服。
不过手心颤抖,伸出一寸又缩了回来,心忖:“不能再迟疑了,晚些时刻这丫头准送命!”他的犹豫,让我以为有了转机,不料他满手是汗去扯我的绦带,我筋骨软了,颤叫:“不要这样!”他不管,像是没听到,只有一个信念在提醒着他,策使着他:“这个人我一定要救!”汗水湿了他的身子,忽然,我觉得我有点害怕起来,想要叫唤,可是他闻如不闻。
我使力支撑,想要推开他,孰知上空劈的一声,打了一记响雷,把周遭一切照得如何白昼。响了片刻,雷声滚滚,整个天空都像受到感染生了瘟疫似的,轰隆隆地像过年燃的鞭炮一样,一声接着一声,不停肆虐,只震得人的耳快要聋了。
李龙忽被这雷声给惊醒了,背心冷汗直冒,不觉瘫坐在地,额上热汗湿了一遍又是一遍,他伸手去抹,唇片颤嗫,不知所措。这时雷声加剧,呼喇喇地更加响亮,打得天地间一片白光,又一片黑暗,不久,竟下起雨来。
淅淅沥沥,下得好大,才一瞬,水流已积至墙脚。
我炙热难当,好不容易下了些许清凉,被檐水滴到,渐觉舒服了一些。脑子也逐渐他条理清明,心中一动,身子侧滚,翻到了街上,天上之雨哇啦啦都冲我洗来。
李龙见之大惊,凝神收魄,以为我想不开,速跑来救我。
他的长袍拖地,被雨水沾到,湿了,髪闱也全都是雨水,却不肯回去。我扳着他的手腕,按紧了脉门。
他心底起疑:“这……”我点了点头,他渐觉握着我的手已经不再那么烫了,顿有所悟。
午夜的一场雨,来得及时,冲着我二人的灵魂,洗去了彼此的污垢。
和我想的一样,无根水就是媚儿散的最好解药。
我淋了一会儿,身子全好了,回到书院的时候,精神百倍,不过多了两只落汤鸡。李龙和我对视一眼,瞧着彼此的模样,啼然失笑。我及时换了套干净的衣服,李龙他也向院长借来一套,虽然不合身,但勉强凑合着用。院长看了看我二人,什么话也没有说。
这一壮举,倒是惊呆了不少人。天亮的时候,八卦已经满天飞了。
清晨的日光真好,洒得人懒洋洋地什么也不想做。对照铜镜,挽鬓于前,梳理着长发,我却心不在焉。要是昨晚,我当真和他,和他……甩了甩这种浑浊下作的思想,让自己脑袋清醒一些。
“喂,昨晚又背着我干了什么好事?”
小沐的话,忽然将我拉回了现实。
我悠悠转脸,瞥目一横:“你这货又瞎说什么呢?”
小沐从她的床铺跳了过来,嘴上嘟囔着:“还说没有,瞧你这春心荡漾的骚样,没有八九也离十。快,老实招待!”
“招什么?”
小沐插腰直骂:“就你那点破事,全书院的人都知道了,你还装,装清纯给谁看啊?”
我嘻嘻一笑,掩嘴说道:“姐本来就清纯嘛!”
“得了吧你!”她一推我身子,抢走我的木梳,“梳了那么久,梳出什么道道来了没有?”
我怒目直视:“你存心的?”
她嘿嘿一声,冷笑道:“我的心本来就‘纯’,你咬我?”
我叹息一声,说道:“只有畜生才会咬人!可惜我不会,不然你教教我呗。”
“啥……”她是真的生气了。
我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整装微笑着说:“好了,我的姑奶奶你就别给我添乱了。你一张巧嘴伶牙俐齿的,谁人不知,哪个不晓,算我得罪你了成不?有些什么账啊的咱回头再算,可不可以?”她闷声不语,我笑了笑又说,“时间不等人,快去上课吧?”她听了这话,才嘟了嘟嘴唇,气怒未消:“也罢,瞧‘疯大小姐’的面上,这回先饶了你,但,下不为例。”
“小女子遵命,多谢姑奶奶不杀之恩!”
她咯咯的一声,笑了开来。笑了片刻,笑容忽然又止了,凝眸疑惑:“那你怎么不去听课?”我淡然一笑,逗弄着她:“院长现在升了我的‘官’,他发话了,以后只有我给你们‘上课’的份儿。”
小沐一听这话,登时气鼓鼓地顿足:“偏心,院长偏心,我要抗议,抗议!”
我满脸堆欢:“抗议无效!”
后山,草木葱茏,迎风招展,那里对立二人。男的说:“你想害死她吗?”语出不善。
那少女两手交胸,面上极是不然:“我不觉得害了她,姐夫,是你多心了。”男子回首,满脸的惆怅,耐心劝说:“小星,收手吧。姊夫知道你报仇心切,想要杀了皇上雪恨。可皇上乃一国之君,先不说皇宫守卫森严,纵使你有通天本事也进不去。哪怕侥幸让你混进去了,他们个个武功高强,你一人双拳也难敌四手。”
小星不吭声,男子继续说:“我说万一,万一侥幸当真让你得手了,他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他死了,你父母,你姊姊他们就能够都活过来吗?别傻了,杀了他你也不会快乐多少,只会增加更多的杀戮和罪孽,害你从此背上弑君的罪名,被全国通缉。”
“我才不管!我只知道他是我仇人,他必须得死。”小星秀眉一横,怒瞪姊夫,“你放心,就算我死,我也不会连累你,你大可‘问心无愧’做你的忠臣,当你的奴才。”
李龙叹息一声,顿足说道:“你怎么那么固执呢,怎么说都不听,这叫我……”小星喝断:“够了,废话就不必多说。你今天约我来此,就是为了说这些吗?如果是,你已经说完了,那我可以走了吧?”李龙闭目,呼出一大口长气,坦然道:“我希望你能多作考虑,整天把仇恨埋在心里,最后苦的是你自己。放下吧小星,姐夫家的大门永远为你而开。”
小星狠狠咬牙,没有回他。心下一片惆然,忖思:“你的心门,真的肯为了我而开吗?”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也想放下这一切。但宿命如此,她无从抉择。谁让她不好过,她便让谁不好过!
李龙又说:“你以后做什么事,不要扯上风筝。”小星闻言,如遭雷击,甚不是味儿,这个姊夫和他理论了半天,最后关心的只是风筝,极为不爽:“为什么?”李龙道:“她是无辜的,你不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昨晚你险些害她丧命,你知道吗?”
小星不悦:“我又没有特地去逼她,是她自个……”李龙大声道:“小星,你的性情我还不了解吗?”小星甚觉委屈,暗咬内牙,忿然道:“对,我就是逼她了,那又怎么样?我就是要她死,你满意了吧?”
李龙暗吃了一惊,满脸惊恐:“你……你真的想要她的命?”
小星心下酸苦,眼见姊夫这等情态,就算她再不晓事也明白了几分,凄然一笑:“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话落,又复冷傲模样。
李龙迷糊了,怔然片刻,自怀中取出一本手谕,递去给小星:“这是你想要的。”小星迟疑,不过还是接了,翻开一看,竟然是皇帝赦免自己的圣谕,诧异极了:“这……这怎么在你手里,你是如何取得?”
“这你不用管,只要以后不惹事就好。”
李龙心下则想:“我帮得了你一次,却帮不了你十次八次。我累了,真的累了!”然小星乃自己妻妹,不管又不行。打算这次宋辽赛事过后,便归隐山林,从此不问世事。
“不行!”小星近逼一步,“今天你必须给我说清楚,不然这东西我宁可不要。”话罢,随手一丢,手谕便飞入了草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