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深入骨髓的痛,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铁签子,从四肢百骸直戳心脏。沈微婉猛地睁开眼,入目是熟悉的青纱帐,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兰花熏香。
“小姐,您醒了?可是魇着了?”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沈微婉僵硬地转头,看见春桃那张带着关切的脸。春桃,她的贴身侍女,早在三年前就被婶娘柳氏卖了,怎么会在这里?
她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雕花拔步床,墙角的梅花妆奁,桌上还放着她未绣完的并蒂莲帕子——这不是她十五岁时的闺房吗?
沈微婉猛地抬手,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嘶——”钻心的疼让她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梦!
她真的……回来了?
“小姐,您怎么了?脸白得跟纸似的。”春桃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
沈微婉却一把抓住春桃的手,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春桃,今年是哪一年?今日是何日子?”
春桃被她抓得生疼,嗫嚅道:“小姐,您睡糊涂了?今年是永安二十七年,今日……今日是您十五岁生辰的前一日啊。”
永安二十七年!
沈微婉的心脏狠狠一缩。她记得清清楚楚,就是明天,她的好婶娘柳氏,会第一次哄骗她去偷拿亲娘留下的赤金步摇,说是给堂姐沈若柔做定亲信物。而她那个时候傻,真信了柳氏的鬼话,觉得婶娘是为了她好,欢天喜地地把步摇交了出去。
那是一切悲剧的开端。
从那以后,柳氏和沈若柔就像蛀虫一样,一点点蚕食将军府的家产,哄骗她签下各种地契商铺,最后甚至让她替沈若柔嫁给了那个瘸腿的渣男李修。
想起李修那张虚伪的脸,沈微婉就一阵作呕。婚后三年,她被李修和柳氏联手诬陷与人私通,最后被乱棍打死在雪地里,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临死前,她清楚地看见沈若柔依偎在李修怀里,笑得得意又残忍。
“小姐?小姐您怎么哭了?”春桃见她眼眶通红,泪珠滚滚落下,吓得手足无措。
沈微婉抹了把脸,将眼泪和恨意一起抹去。哭?她沈微婉重生一次,再不会为那些渣滓掉一滴眼泪!
“春桃,”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清明而锐利,“去,打盆冷水来,我要洗脸。”
春桃虽然疑惑,但还是赶紧端来了冷水。沈微婉将脸埋进水里,刺骨的凉意让她彻底清醒。镜中的少女,眉清目秀,只是眼神还有些懵懂,但眼底深处,已经燃起了复仇的火焰。
“小姐,您今天怪怪的……”春桃小声嘀咕。
沈微婉抬起头,甩了甩脸上的水珠,突然抓住春桃的手,认真地说:“春桃,你愿意信我吗?”
春桃被她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点头:“奴婢当然信小姐。”
“好!”沈微婉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从今天起,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问为什么。只要你跟着我,以后吃香的喝辣的,绝不让你再受委屈!”
前世,春桃因为替她说话,被柳氏卖到了最下等的窑子,下场凄惨。这一世,她不仅要报仇,还要护好身边的人。
春桃看着自家小姐突然变得陌生的眼神,心里虽然疑惑,但多年的主仆情谊让她选择了相信:“奴婢听小姐的!”
沈微婉满意地点点头,开始在屋里踱步。明天就是她的生辰,柳氏肯定会按前世的剧本,来哄骗她偷步摇。她必须想个办法,不仅要保住步摇,还要让柳氏当众出丑,杀杀她的威风。
“五谷净手……”沈微婉突然停下脚步,喃喃自语。前世她好像听母亲的陪房嬷嬷说过,将军府有个规矩,凡是动先夫人遗物,都要行五谷净手之礼,以示敬重。
柳氏那么贪财虚伪,肯定不知道这个规矩,就算知道,也绝不会真的去做。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沈微婉脑中成型。她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柳氏,沈若柔,你们准备好了吗?这一世,换我来坑你们了!
“春桃,”沈微婉拍了拍手,“去,给我找个最大的陶盆,再去库房找些谷子、黄豆、黑豆,越多越好,再抓两把沙子石子掺进去。”
春桃瞪大了眼睛:“小姐,您要这些做什么?”
“别问,”沈微婉神秘兮兮地眨眨眼,“明天有好戏看了。对了,再找几块旧帕子,洗干净了给我。”
春桃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赶紧去办了。看着春桃忙前忙后的身影,沈微婉走到窗边,望着隔壁婶娘院落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隐约能听到笑语声。
柳氏,沈若柔,你们现在笑得越欢,明天就会摔得越惨!
她还记得,前世柳氏为了显得自己慈爱,每次哄骗她的时候,都会拉着她的手,用那双保养得宜的手,抚摸她的头,说着虚伪的关心话语。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