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宫的梨花木桌上,沈微婉留下的空竹筐斜靠着桌沿,筐底暗褐色的卤汁痕迹在正午阳光下泛着油光,像极了一幅抽象画。刘贵人盯着那圈油迹,突然抓起描金茶盏狠命砸向墙壁,"哐当"一声脆响,青花瓷碎片溅落在金砖上,惊飞了梁上筑巢的燕子。"沈微婉!我跟你势不两立!"她胸口剧烈起伏,凤仙花汁染红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主子息怒"贴身侍女翠儿捧着白玉唾壶上前,却被刘贵人扬手打开,玉壶摔在地上碎成两半。刘贵人抚着绞痛的胸口,脑海里反复回放昨日场景——沈微婉那声"咯咯哒"的哨音、满殿憋笑的宫女太监、自己转圈找虫子的狼狈模样,每一幕都像针一样扎在心上,气得指尖颤。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声,尾音拖得比宫墙还长:"七皇子殿下有旨,刘贵人接旨——"
刘贵人浑身一僵,珠翠满头的脑袋"嗡"地一响。她慌忙整理蹙金绣罗裙,却在起身时绊到裙角,差点栽倒在地。宣旨太监李全板着脸跨进门槛,明黄圣旨展开时出"哗啦"声响,熏香炉里的龙涎香突然变得刺鼻。
"奉天承运,七皇子诏曰:"李全故意顿了顿,扫了眼面无人色的刘贵人,"闻刘贵人精通鸡鸣之术,音色清亮,韵律婉转,特调往御膳房,专司每日卯时三刻报晓之职,钦此。"
"噗嗤!"侍立在侧的小太监没忍住,赶紧低头用拂尘掩住嘴,肩膀却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刘贵人猛地抬头,胭脂擦得通红的脸颊瞬间褪成白纸:"公公您念错了吧?什么什么鸡鸣之术?"
李全翻了个白眼,用拂尘敲了敲圣旨:"贵人没听错,殿下特意提到,您昨日在淑妃宫一展咯咯哒绝技,乃我大晟王朝百年难遇的报晓奇才。"
刘贵人眼前一黑,踉跄着后退半步,髻上的赤金点翠步摇"叮铃哐啷"晃得人眼晕。她明明是被沈微婉用哨子暗算,怎么就成了"精通鸡鸣之术"?这要是真去了御膳房,岂不是要被全宫笑话一辈子?
沈微婉不知何时溜到了殿柱后,此刻拎着新卤的茶叶蛋蹦出来,竹筐在她手里晃得鸡蛋"咕噜噜"直滚。"姐姐恭喜呀!"她把竹筐往地上一墩,卤香味瞬间弥漫开来,"御膳房的蘑菇鸡汤可好喝了,记得给我留碗飘着油花的"
刘贵人猛地转头,看见沈微婉鬓边晃动的银铃,气得浑身抖:"你是你撺掇七皇子的!"
"姐姐说什么呢?"沈微婉歪头,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狡黠的笑脸上,"殿下是惜才呢!"她凑近刘贵人耳边,压低声音道,"听说御膳房有三百只芦花鸡,以后姐姐就是鸡统领,比在这儿管几个宫女威风多了"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再也绷不住,纷纷低下头,有的咬着嘴唇,有的掐着大腿,憋笑憋得脸色青。刘贵人看着沈微婉亮晶晶的眼睛,又看看李全严肃的面孔,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珠翠散了一地:"我不去!我是正五品贵人,怎么能去御膳房管鸡!这传出去让我怎么见人啊!"
李全面无表情地甩了甩拂尘:"贵人若抗旨不遵,便是藐视皇权,按律"
"我求殿下开恩!"刘贵人顾不上仪态,膝行几步抓住萧煜的衣摆,指甲差点勾破他玄色常服上的暗纹。
萧煜不知何时已站在殿门处,墨玉腰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低头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刘贵人,挑眉道:"贵人不愿去御膳房?"
"殿下饶了臣妾吧!"刘贵人磕头如捣蒜,髻上的珍珠坠子砸在金砖上叮咚作响,"臣妾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刁难七皇妃了!"
沈微婉适时上前,从竹筐里捏起个油光水滑的茶叶蛋,在刘贵人眼前晃了晃:"姐姐别担心,御膳房的鸡都很温顺,跟这鸡蛋一样乖。"她还特意剥开蛋壳,露出蛋白上的卤汁纹路,"你看,多可爱"
萧煜强忍住上扬的嘴角,板着脸道:"既然贵人不愿去御膳房,那便"
刘贵人猛地抬头,眼里燃起希望的光。
"那就去浣衣局吧。"萧煜淡淡道,"那里的捶衣声此起彼伏,或许更适合贵人展现音律天赋。"
刘贵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浣衣局是最低等的宫女才去的地方,整天泡在冷水里捶衣服,比去御膳房管鸡还屈辱!她绝望地看了看沈微婉幸灾乐祸的笑脸,又看了看萧煜冰冷的眼神,终于哭喊道:"臣妾去!臣妾这就去御膳房报到!"
沈微婉立刻笑靥如花,把整筐茶叶蛋塞到刘贵人怀里:"姐姐真是深明大义!"竹筐太重,刘贵人一个趔趄,鸡蛋滚了满地,"路上饿了就吃,就当妹妹送你的上任礼"
刘贵人看着怀里油乎乎的竹筐,又看看地上乱滚的茶叶蛋,欲哭无泪。周围的贤妃再也忍不住,扶着雕花柱子笑得前仰后合,头上的牡丹花钿都歪到了一边:"七皇妃这招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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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像长了翅膀的麻雀,眨眼间飞遍紫禁城,又溜出宫墙传遍京城。御书房里,皇帝笑得前仰后合,把朱批的奏折都甩到了地上,白胡子抖得像秋风中的芦苇。
"陛下,七皇子这旨意"太监总管李忠憋着笑,递上醒酒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