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子菜,一如既往地扫荡而空。
装黑叉烧的盘子上尚有酱汁存余,被曹夫子拿白面炊饼蘸了个干净。
一群夫子意犹未尽,向宋妙提道:“小宋,后头还有那什么黑叉烧多出来么?能不能再来一盘的?”
“就是!再来一盘,方才那一盘子看着多,其实分下来,一个人都没吃到几块!”
宋妙解释道:“是五花做的叉烧,太肥、太油了,眼下这样的分量刚刚好,要是再多,一则会腻……”
她话未说完,就久违地被一桌子老夫子打断了话语。
“哪里肥了??”
“什么??油??什么油???我脸上油吗??”
“宋小娘子是在说胡话吧!敢问腻在哪里??我压根没有吃出来,就觉得松润!也不觉得肥!”
“瘦的肥的都好吃,今次这肉一点也不塞牙!若有,我还能再吃一盘子!”
诸人争先恐后表意见。
“你们懂不懂礼的??枉为人师!小宋话还没说完呢,你们插什么嘴——小宋,你接着说,只不许再说那黑叉烧肥腻,它在我肚子里刚刚正喊冤叫屈哩!”
——最后这一句,是陈夫子一锤定音。
小饭桌开了这许久,宋记同夫子们早不是寻常主客关系,尤其陈夫子,因对方待自己实在是好,当真与照看亲晚辈似的,并不是寻常做派,于是宋妙投桃报李,此时也敢多说一句。
她温声道:“哪怕吃着不那么肥,终究肥多油厚,不宜多吃,不然堵胃烧心——先生们真个喜欢,日后我常常做就是,但也还是要看着量来,若是只顾一时口腹之欲,回去之后肠肚难受,那我可再不好意思,更不敢做啦!”
众夫子只是叫得欢,其实哪里会不晓得那黑叉烧其实很肥,不能多吃,全靠馋壮老头胆,在这里干嚎罢了。
此时被宋妙一劝,也晓得再混不到好处,只好个个蔫蔫应了。
曹夫子不禁问道:“今日不好再吃,明日总可以了吧?明天能不能再做一回的?”
宋妙犹豫了一下,才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后头小炉子才造好,我本来是想着这几日各色东西都做一下,拿来试炉——原打算烤乳鸽的,既是想要吃叉烧,就换回叉烧来做?一顿若是主肉太多,脾胃就不好克化了。”
一群人年纪都不算小了,白日吃多,晚上就得歪在床上嚼大山楂丸。
这话一出,桌上立时就有人着急起来:“哎!哎!乳鸽我也想吃啊!”
“老曹,老曹!咱们先试试乳鸽,下回再吃叉烧怎么样?”
“小宋烤的乳鸽,一听就好吃啊!”
“你们都想要试乳鸽吗?我还是想吃这个叉烧啊!怎的是好?”
一桌子人七嘴八舌。
便是一心要吃叉烧的曹夫子,也被烤乳鸽三个字搞得左右为难。
他道:“我实在两样都想吃……”
宋妙笑道:“不如这样——午饭还是烤乳鸽,我这里明天下午再做些叉烧,请人送到太学去,谁人想要,就捎带一份回家?”
“我配些料汁,虽不如刚出炉时候,没有那一口脆壳,但回锅一烧,软糯肥腴,也是有吃头的!”
她说到此处,特地又补道:“五花到底太肥,明日我拿猪颈肉来做,更细嫩。”
谁人能拒绝带一条这么好吃的叉烧回家呢?
于是一桌子人纷纷举手,当即就要报数。
这个道:“我家人多,一份不够,少说要个两三份!”
那个道:“我也要多来几份——那烤乳鸽能不能带的?”
因宋妙说乳鸽凉后口味变化太多,不好复热,不建议带,一时许多人都出了失望的叹声。
光这一桌子,几乎人人都要好几份叉烧,甚至还有随身带了纸笔的,当场就做统数,一一记录下来给了宋妙。
“诸位怎么买这样多!小心吃不完!”
听众人报数时候,宋妙就觉得有点不对,此时一看订单,更是唬了一跳。
按照这个数量,只怕小炉烤不出来,已经要用大炉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