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一片空白。耳朵再也听不任何声音。警察叔叔还在说什麽,眉头微皱,一定是我死罪难逃,感慨我年纪轻轻就成了杀人犯……电话……警察让打电话……
安雪溪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掏出手机。拨号时,她的手指一直在发抖,差点按错了号码。拨给店长的,差点习惯性打给霜雪霁。
“店长……”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突然有事,能不能……能不能找个人来替班……”
挂断电话後,她低头看向四奕。
“对,快打120!秦昌老师一定还有救!”
话音刚落,最近医院的医生护士赶到现场。四奕被擡上担架,一只手垂吊,身上的血迹历历在目。
安雪溪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当警察示意她跟上时,她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三步一回头,视线始终舍不得渐行渐远的四奕。
“对不起……对不起……”
警车的红□□光在春色中闪烁,安雪溪坐在後座上,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海棠花开始慢慢凋谢,绿叶掩盖了白色的花瓣。她的右脸还在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胸口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时,已经是凌晨两点。我背着包快步走向出租车候车区,初春的夜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我内心的焦躁。
三个小时前,我正在到成都准备去见一位老友,突然接到安雪溪的电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自己在警察局。我当即订了最近一班航班,直奔机场。
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出租车驶过空荡荡的北京街头,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手机背面。
电话里她说得不清不白,一个劲儿地哭,一个劲儿重复同一句话——
“对不起……对不起……”
“师傅,麻烦再快一点。”我忍不住催促。
终于到达目的地,我几乎是跑着冲进警察局。深夜的值班大厅里,安雪溪蜷缩在长椅上,身上还穿着便利店制服。听到脚步声,她擡起头,原本黯淡的眼睛突然亮起来。
“雪霁……”她站起身,声音有些发抖。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突然扑进我怀里,放声大哭。这哭声来得猝不及防,把值班的警察都吓了一跳。我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剧烈颤抖,像是要把所有的恐惧和委屈都哭出来。
“没事了,没事了……”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一样轻声安慰。她的眼泪浸湿了我的衬衫,温热的触感让我心里一阵抽痛。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哭声才渐渐平息。我低头看她,发现她的右脸有些红肿,眼睛也哭得通红,不忍心疼。
安抚好安雪溪,我找警察询问了具体情况。了解完大致情况後,领着安雪溪回家。
“接下来几天你都好好休息,别去上班了。”
我替安雪溪盖好被子,骗着她吃了稳定情绪的药。
“最近有个姐姐请假了,只有艳艳一个人上班……她忙不过来的……”
“这是老板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大不了,我替你上班。”
我轻轻抚摸她肿胀的侧脸。
“睡吧。”
我很纠结要不要联系四奕,问问他的情况,也好给安雪溪一个交代。
我坐在便利店的收银台後,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通讯录停留在“易奕”的名字上,对话框里的文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你还好吗?“——太刻意了。
“听说你受伤了……”——假惺惺的。
最後,我干脆删掉了所有文字,把手机扔进抽屉。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发出嗡嗡的声响。我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不由得叹了口气。
“喂。”我懒洋洋地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随即传来一声轻笑,"哟,生气啦?"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轻佻,"谁惹你不高兴了?"
我站起身,走到店铺的就餐区坐下,夜色中的城市灯火通明。
“没谁。前天爽约实在不好意思,正好我也回北京了,下次补偿。”
“没关系,毕竟——”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又是你那舍不得放不下的好闺蜜,我早习惯了。”
我没搭理他。
“只是那天我恰好在成都,所以想着见面跟你谈。其实电话说也一样,就是之前提过的方案。”他的声音突然正经起来,“第一阶段已经结束,第二阶段,对方表示希望你亲自参与。”
我闭上眼睛,手指抵上胀痛的额头。“你知道我不会去的。”
“去吧。毕竟是项大工程,你亲身参与更有把握嘛。”他的声音突然放软,“对方应该是想和我们这边长期合作,先把你框柱咯,才好进行下一步嘛。”
我没有说话,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那就说定了。”他似乎把我的沉默当成了默许,“我看看,15号,後天下午两点,地址我待会发给你。别迟到哟。”
清晨的阳光透过便利店的玻璃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清点着剩下的早点,脑袋昏昏沉沉,喉咙里像是塞了团棉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兴许是熬通宵的缘故。
“雪霁?你脸色好差啊!”来换班的艳艳推开门,看到我的样子吓了一跳。她快步走过来,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这麽烫!你发烧了!”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估计是夜里着凉了……”
话还没说完,我忍不住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