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千钧一发间拉住了他。
颜也怔了怔,勉力擡头往上看,逆光下只能看到一个剪影。
唯一清晰的是那人的手。
手指挺拔有力,骨线清晰完美,因为用力,青色的经脉从手背皮肤下微微隆起,突显出手主人与死神角力的勃勃野心。
随即那影子咬着牙,用熟悉的声色开了口:“你……别动。”
颜也动不了,且原本也没打算动。
但听到声音的这一秒,他却倏然睁大了眼,有些不确定地艰难开口:“弥……赛……亚?”
不等那人有所回应,就听耳畔“吱呀”一声。
承载了两人重量的铁制围栏突然断裂,那人在楼下骤然变大的惊呼中跟他一起栽了下来。
颜也瞳孔骤然紧缩。
从刚刚起一直维持的淡定轰然破碎。
他慌张地伸手,用尽全力,试图将对方推上去,冷汗瞬间布满了背脊……
但下一秒,画面又再次变了。
丛汐不见了,这次只剩他一人坐在天台边上。
颜也这次能动了,往下看了看,才发现楼下有两层一米多宽的平台阻碍了救生气垫的铺设,系着安全绳的消防员只得在楼顶围了一圈。
两方僵持不下。
颜也还没从骤然的场景切换中回神,就见一个影子猛然从旁侧冲出来,一把将他扑了下来,接着整个人骑坐到他腰上,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
颜也:“你……”
他话音顿住,看到了那人逆光下的脸。
被扇了巴掌的自己还没哭,那人却已双眼通红。
他满脸是泪,扑下来紧紧抱住了他,怒吼中近乎压抑不住濒临失控的情绪。
“什麽叫这个世界是假的?!”
“你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回到狗屁的真实世界!只会永远地丶再也见不到我!”
颜也能感受到他细微的丶无法抑制的颤抖,心脏像是被扔进了火蚁的巢xue。
剧烈的丶火灼般的疼痛,细细密密啃食着他的理智。
他疼得狠了,几乎要分不出力气去回抱他。
勉力擡起的手尚未落下,眼前的画面却再次一变。
他又回到了大堂出口。
丛汐的身体从楼上砸下来,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子,摔碎在他眼前。
她瞪着被血迹浸透的双眼,就那样死死看着他。
仿佛在控诉他跟他那人渣父亲一样,又一次违背诺言。
颜也无法转开眼睛。
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钉在了原地,只能一动不动地,与她对视。
下一瞬,一只留着铁锈味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季鸣霄的声音与温度一同传来。
“别信。”
“那些都是假的,都是幻觉。”
他伸出手臂,像昨晚那样,从背後将他牢牢抱住。
颜也僵硬的身体一点点被温度烤得松软,终于缓缓舒出一口气。
半晌後,他伸手按上蒙住他眼睛的那只手,低低应声:“嗯,我知道。”
两人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颜也突然没头没尾开口:“季鸣霄。”
季鸣霄:“嗯?”
颜也:“你不是假的吧?”
季鸣霄好笑:“当然不是。”
颜也:“……那就好。”
他似乎安心了,彻底卸了力道,整个人靠进了身後熟悉的温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