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却语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追问道:“实际上呢?”
“实际上——因为每次夺取的信仰之力有限,并不能直接让皇帝长生不老,导致他必须每年重复神使选拔的骗局,身上间接积累的‘杂质’也越来越多。”
“最终……”
丛却语喃喃接口:“他变成了怪物。”
皇帝开始控制不住地间歇性变成怪物,连保有理智时也会渴求血肉。
他端坐在王座上,看似威严地注视着下方的群臣,胃里却生出近乎抓心挠肝的饥饿感,完全听不见汇报和讨论,只能竭尽全力遏制自己扑向人群的欲望。
回到寝宫的皇帝恢复了神智,也被恐惧深深遏住了喉咙。
他终于不得不正视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
他将自己的异状隐瞒下来,一个人躲在深宫中恐惧不已,在即将彻底崩溃的时候,见到了手持镰刀,在月光下冷冷看着他的教宗。
皇帝被吓得跪地求饶,以为教宗发现了一切真相,要来杀了他。
他一路狼狈爬到教宗脚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他放过自己,毫无尊严地磕头祈求,请他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教宗用不带感情的目光垂眸看了他一眼。
往日高高在上的君王,却被那简简单单的一眼看得哭声一滞,生生打了个寒颤,差点没忍住掉头就逃。
然而……教宗居然答应了!
不仅放过了他,更是帮助他勉强控制了人形,甚至帮他遮掩丑态丶欺瞒属下丶满足本能的欲望……
“教宗早就知道了皇帝以月神为借口夺取信仰之力的阴谋,整个国家也早在教宗的控制中。”
“但为什麽教宗并没有停止这些选拔?”
丛却语猜测:“因为教宗也被诱惑了,信仰不再纯粹,成了现在主导一切的人。”
文学家贵族已经听明白了前因後果,也猜道:“这个教宗才是一切罪恶的源头,他躲在皇帝後面,反过来利用王宫贵族们做实验,意图找出最佳的‘提取’方法,最後用在自己身上,好让自己得以无副作用地使用力量。”
却听季鸣霄突然开口道:“因为要实现我的愿望,需要的信仰之力非常非常庞大……”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颜也一眼:“我不希望他在睁开眼後,只能看到一个失去神智丶变成怪物的我。”
教宗从始至终的目的,都是为了复活“神明”。
而弥弥并不是那位神明。
不论是对弥弥还是教宗来说,颜也都是唯一的丶真正的神明。
丛却语跟着季鸣霄的目光看向颜也,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一时看得目不转睛,定定失了神。
颜也察觉到目光转过头来,与她对上视线:“怎麽了?”
丛却语摇摇头,这才回过神:“没什麽。”
颜也猜测她是想到了教宗守着天星藏月阁无数个浴血奋战的日日夜夜,一时感慨,这才走了神。
他没太在意,继续说了下一个副本。
“《恶魔的絮语》……我们直接打穿的就是真结局。”
“也不完全是吧,”阿克夏道,“你知道吗?原本其实没有什麽真结局。”
“你都说了,真结局里藏着破解整个副本控制权的钥匙,我没事自己给自己留个漏洞干什麽?等着人来偷钥匙吗?”
“所以,事实上,绝大多数真结局并不是我弄出来的。”
像是刚才说过的好几个,就是季鸣霄的杰作。
而另外的一大部分……“可以算是初代弥赛亚的黑暗面吧。”
“他是不是告诉你,他是为了降低游戏死亡率,给被困副本的玩家第二次机会,才将那些小副本拆分进疗养院,却没想到接收的负面情绪累积过度,才造成了整个疗养院的污染,致使这个副本越来越难,反而吞噬了更多玩家?”
“但你要知道……那些更加高难度的关卡,那些更加黑暗的‘真结局’,是不会凭空出现的。”
“弥赛亚本人,才是最大的污染源。”
担负着全人类存续的压力,眼睁睁看着人类不断以生命填入游戏的悲痛,一个人知晓真实丶承担使命的孤独……
绝对的理智和绝对的疯狂并存。
早已在弥赛亚的灵魂深处积累成了一道深渊。
“就像你见过的那样,明明初衷是拯救,但他却在不知不觉间污染了那一个个副本,让原本的疗养院变成了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