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这几日起就时不时喜欢卷她一下,她对此早已习惯,因此也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是笑嘻嘻地戳他的蛇脑袋。
“让我猜猜,是因为监天司,还是因为封原?”她挠挠它的蛇鳞,“但我也有好好地保护你啊,这不是没有被发现嘛。而且封原想那边我也拒绝了啊,你放心,我不会轻易把你交出去的。”
墨玉被她这番轻描淡写弄得生生气笑。
这是被发现的事吗?
他只恨自己现在说不出话又不能变回人形,否则定要按住明鸢的脑袋用力晃晃,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些什麽。
怎麽会有人脑子里全是水的。
“说老实话,我总觉得封原有些眼熟。”明鸢一边摸他的蛇麟一边说道,“总觉得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你可能不知道,我有个师弟叫墨玉,和他长得特别像,简直像一家人似的。”
墨玉动作猛地一僵,险些把舌头吞进去。
不过明鸢似乎也只是随口这麽一说,并没有太过认真,说完後又抱着他的蛇尾到处蹭了。
现在已经逐渐入夏,飞舟又距离金乌近,她身为一只怕热的小鸟,真恨不得往自己身上丢几个寒冰咒。所以墨玉这个先天体质凉的蛇就成了最好的席子,要不是因为他不乐意,她觉得她甚至可以抱着蛇睡觉。
少年嫌弃地拍开她的手,梅开二度地在地上再次写下一个“滚”。
明鸢依旧没有丝毫被冒犯到,反而抓着他又是好一顿的蹭蹭。
她对黑蛇没来由的宽容让他烦不胜烦,但身上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完全躲不开。
他心中憋着一股气,又不知该怎麽发作,只好将自己重新变成小蛇,独自爬到一旁不搭理她。
“我知道你在气什麽。”明鸢跟过去在他身边蹲下,戳戳他的脑袋,“你是不是在生气我帮了裴文柏的事。”
墨玉冷哼一声,心道你还算是有点眼色。
他在等她说自己後悔帮助裴文柏这个白眼狼,没想明鸢却理直气壮地一拍胸口:“我帮他怎麽了,有什麽问题吗,他毕竟是我的师弟啊,我不可能不帮他的,咱们同门在外就是要互帮互助嘛。”
“就算今日不是裴文柏,而是望舒,又或者是随便一个师弟或者师妹,我都会帮忙的啊。”
她说的言之凿凿大义凛然,他听得极其不爽,想也不想地便卷起她的胳膊,在她掌心刷刷写下:
“那墨玉呢?”
“什麽?”明鸢看着地上那几个笔锋凌厉的小字,有些愣。
墨玉写完後就後悔了。
他这是在干什麽,他和明鸢的关系如何这他自己心理不是也清楚的不行吗?现在问出来除了自取其辱还有什麽用。
可隐隐的,他又在偷偷期望着明鸢的回答。
她会否定吗,毕竟他们也只是名义上的师姐弟,和裴文柏他们还是不一样的。
“我讨厌他。”明鸢毫不犹豫地答。
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甚至让他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恨他才是正常,他们二人天生就八字相冲,若不是因为他手上还有她的把柄,只恐怕——
“但是,我也会帮他。”
小蛇吐信子的动作猛地一僵。
蛇信子从半空中掉下,刚好卡在牙缝之间,与他上下起伏的心情一般无二。
“为什麽?”
“这要什麽理由。”她见小蛇难得一副呆呆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我刚刚不是说了麽,咱们是一个门派的,自然要互帮互助啊,就算那家夥再讨厌,那也罪不至死嘛。这是两码事。”
罪不至死啊。
真不愧是名门正派教出来的弟子,说的话就是大义凛然。不像他,自私自利,能为一块饼杀人,和她一点也不一样。
他盯着地砖上的花纹发呆,透过倒影,清晰地从蛇身上看到自己扭曲的嘴脸。
越是听她讲大道理,他就越发厌恶段衡。
为什麽要把明鸢教成这样,自私一些不好吗?他真恨不得她现在就回去打裴文柏一顿,才不要就这样轻飘飘地原谅他。
他正盯着不远处的云彩发呆,头顶就措不及防地被人来了一口。
明鸢亲完後又想无事发生一般地坐回去,脸上笑意布满,眉眼也弯弯,像是装满了一池子的盛夏。
她低下头,不等墨玉将“滚”字写完,他的额头上又措不及防地被来了一口。
热意从额头一直蔓延至全身,墨玉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身为一只蛇也能体会到什麽是燥热。
明鸢笑着看他,一字一句道:
“若遇险的是你,我也同样会奋不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