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凌华宗一行人离开仙盟已经过去三日。
这三天明鸢几乎是寸步不离自己的药庐,除非偶尔出去采点草药外几乎都很难再外面看到她,墨玉倒是会时不时来找她两下,但通常待不到一炷香又会被她给拒之门外。
“用得着那麽排斥我麽?”他半倚靠在门边上,曲指在窗上敲敲,“昨天还让我进来说话呢,今天连进都不让进了?那我身上的伤怎麽办。”
“你找别人去。”明鸢闷声闷气的声音从门缝中传来。
“找别人做什麽,他们又不认识我。”他不死心地再次敲敲门,“小绿大夫行行好,救救可怜的我吧,我快死了啊。”
“哎哟我胳膊就要断了,其他人都远不如你,求求你了快来救我吧。”
他声音故意拖得又细又长,好像真受了什麽委似地,敲门敲到最後甚至还唱了起来,明鸢仔细一听才发现是《莲花落》。
“……闭嘴。”她在房间里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拼命咬住下唇抑制住想要涌出嘴边的笑意,“唱得难听死了,怎麽着你以前是要过饭啊。”
她本来就是想嘲笑他两句,没想到对方却一本正经地应下来:
“嗯,要过,小时候没东西吃,就跟着那些乞丐一起去讨饭。”
“不过我脸皮薄,没有他们能豁得出去。好在我比较能打架,既然乞讨不到东西,那就只能靠抢了。”
他的声音很轻也很好听,像是一把小刷子在她的耳边不住地挠着。
“不过这有好有坏,好处就是能下来,坏处嘛,就是得罪了不少人,其中还包括许多穷途末路的半妖,他们一个两个的都想要我的命,哦,上次你应该也有见到。”
“是麽。”她努力忽视他语气中微不可查的悲伤,故意冷起脸道,“那和我有什麽关系。”
“怎麽会没有关系呢?”墨玉极慢极慢地眨眨眼睛,轻笑一声,“你可是唯一愿意救我的大夫啊,你就那麽忍心看我痛苦吗?”
明鸢听着一墙之隔少年人清亮的嗓音,这几日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绪又再次乱成一锅粥。
她不由得想起他拜入师门的那天。
那时候她不慎撞见他杀人现场,原以为自己是要被灭口的,没想到对方就只是要求她给他疗伤而已,她当时怕得要命,明明心里知道自己厌恶这个人,应该趁他病要他命趁此机会将他杀死。
但心理的良知却怎麽也过不去,于是等她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躺在了自己的药庐里。
自此以後他就彻底赖上了她,凡是有受伤的总会让她替自己治疗。
明明在其他人面前装得道貌岸然,偏偏在她面前又恶劣得不像话,她迫于威胁只好一次又一次地给他疗伤。也不得不了解到,这家夥看似风轻云淡的背後那些血迹斑斑的往事。
但是!
可她现在已经与段衡决裂,不用再害怕他会将此事说出去了。
想到这里,明鸢又一下子硬气不少:“我忍心!我怎麽不忍心,你麻溜地赶紧从我这里出去,不然我就给你下毒了。”
说完还煞有其事地从怀中掏出一枚熏香使劲往外扇风,营造出要下毒的假象。
果不其然,她这麽说之後门外之人果真安静下来,她偷偷摸摸地从门缝往外看去,确信他已离去後才将一直贴在门上的符纸扯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刚刚将符纸扯下的一刹那,一团灼热的火灵力瞬间冲进了她的房间,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人放倒在了软塌上,这几日来夜夜在她梦里捣乱的人此时此刻就这样单膝跪在她身侧,发梢几乎要碰到她的脖颈。
这是个极危险的姿势。
他只需要再往上一点就能亲到她,只需要再往下一点就能挑开她摇摇欲坠的扣子。
明鸢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小绿,是我的错觉吗,我发现你最近躲我躲的很厉害。”他盯着她飘忽不定的视线,眼神越发意味深长,“我记得我可没有得罪过你啊。”
“谁说没有。”
她用力闭上眼,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更凶一些,“我讨厌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点你又不是不知道。”
虽说不是第一次说出类似讨厌他的话,但这次明鸢却说的格外大声,就像是为了掩盖什麽似的。
说完这句话後她明显感受到周围的空气变冷了不少。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以为会看到他愤怒或是埋怨的神色,不料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视线。
墨玉老神在在地抱着胳膊半倚靠在,一字一句道:
“明鸢,你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