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孩子夜里独对孤灯,是多麽的寂寞难捱,每天早上醒来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个人,更别说还生活艰难,三餐难继。
在这样的生活里,他竟然还能读书识字,考上状元……究竟要比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多付出多少?
泠川感到了愧疚,当年的她太幼稚,太鲁莽,也受打击太大,总想彻底和过去的自己做切割,丝毫没考虑过秦思昭的感受,甚至一度把他抛到脑後,没认出他来。
事情发展成今天这样,全是她的过错。
不就是跟顾时睡了吗,当年还以为是天大的事,现在一想根本不算什麽,她怎能抛下秦思昭一个人独自面对生活?
反正卖身葬母也不丢脸,她就应该早早管顾时要一笔卖身钱,回家去和秦思昭结婚,这样他们三个都能过得很好。
秦思昭能考状元做官,她能陪着他当状元夫人,安安稳稳享清福,顾时自己去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干到身体掏空吧!
可现在呢?秦思昭的前程全毁了,性命都未必能保全,她肚子里怀着顾时的孩子,跌入水中差点死掉,顾时也没好到哪去,天天患得患失,被她磋磨得像发了癔症。
她虽然这样想,但只能把这种想法憋在心里,顾时若是听到她这麽说,肯定又会发疯。
因过度的负罪感,她不敢看秦思昭的脸,低下头去,长长的睫毛压下来,遮住含愁似问的双眼。
他对她忠贞不二,她不仅没有做到和他一样忠贞,甚至还毁了他的前程,如此才华,恐怕再难在官场上施展了。
“秦大人……谢谢你救了我的命……我意外跌入水中,真是麻烦您了。”
顾时摸着她的脸,抢在秦思昭前面说道:
“栏杆太低,虽然美观,但确实不安全,我已经命人把所有栏杆加高加密了,这样咱们的孩子出生後也放心一些。”
“陛下所言极是,救命乃是臣分内之事,请不要介怀。”
秦思昭虽然嘴上说着陛下所言极是,双眼却满含温情地看着泠川。
这眼神让顾时十分厌烦,他的呼吸停了一瞬。
秦思昭把手从她的手腕上放了下去。
“已经好多了,只是胎像还是不稳,需要喝汤药调理一番,这一年都不能同房。您还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吗?”
听到同房两个字,泠川更是尴尬,虽然是他早就知道的事,但依然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是……眼睛干涩,喉咙也干。”
泠川红着脸回答道。
“无妨,我有治疗眼部干涩的药,待会儿拿来便是了。”
秦思昭微笑道。
顾时眯起了眼,审视般地看着他,这个秦思昭会真的好心到爱屋及乌?帮他保住孩子麽?
还是说他会悄悄动点手脚,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流掉。
是真的不能同房,还是说他不想让他和泠川同房?
“能摸出来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吗?”
他故意问道。
“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能顺利生下来才最重要,等生下来自然揭晓。”
秦思昭回答。
顾时有些委屈,秦思昭说得就像他根本不关心泠川,只关心孩子似的。
他用肩膀撞了撞泠川的肩膀,示意她说点什麽。
泠川抿着嘴,只当什麽都不知道,一言不发。
“秦大人回去休息吧,反正泠川现在也有所好转,此处有我照顾她就行了。”
顾时的语气里忍不住带上了几分尖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