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顿时又“嘤嘤嘤”起来,对着霍彦嫉妒地控诉。
“那同样是弟弟!你就教小光!让小光去胶东!我也要去!”
图穷匕见,原来是为了这个!
霍彦倒没觉得这小子野心大,他就怕这小子懦,闻言忍俊不禁,“小光听我的,而你小子是我说去哪就能去哪儿的?”
刘据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猛地从怀里掏出象征太子身份的玉牌,努力板起小脸:“那我是太子!我命令你!”
霍彦被他逗得大笑。
霍去病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油渍,眼皮都没擡,“太子?太子可命令不了我们。”
刘据气急败坏,索性往地上一躺,耍起赖来,手脚并用拍打着冰凉的地面,“我不管!我不管!你偏心!阿言兄长!去病兄长!我!小光!我们是手足兄弟!你们不能厚此薄彼!我也要去胶东!”
三个霍姓里面硬塞一个刘,完全不觉得自己是外人的厚脸皮理论逗得前仰後合,伸脚轻轻拨拉他,“地上凉不凉?为了小光,你至于如此执着?”
刘据一骨碌爬起来,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至于!当然至于!你们就是我的亲兄长!弟弟之间不能厚此薄彼!”
他眼神灼灼地盯着霍彦。
“尤其是阿言兄长,就偏袒小光!”
霍彦看着他耍宝,无奈地摇头失笑,“我偏袒谁啊,你这脸皮真是比未央宫的宫墙还厚。”
话虽如此,他还是松了口,“行吧。你先去说服姨母,她若同意,再来寻我。”
刘据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二话不说,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封帛书,献宝似的双手捧给霍彦,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喏!母後的亲笔信!准了!”
霍彦接过信,只扫了一眼那娟秀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僵硬的字迹,心中便已了然。但他面上不显,只挑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哦?既是皇後娘娘懿旨……那好吧。”
他扬声唤来霍家的老仆,“李叔,备车,你亲自护送太子殿下去码头,搭最快的货船,去胶东!务必平安送达卫步舅舅处!”
李叔应下,霍彦把那只白虎儿也赶到刘据身边,示意一起带走。
诡计得逞的刘据欢呼雀跃,连心爱的鸡翅都顾不上了,抱起脚边打转的白白勺,立刻就被早已准备好的霍府家将护送着塞进了马车,一路疾驰向渭水码头,登上了前往胶东的快船。
看着马车消失在长街尽头,霍去病想起被丢在案几上的那封信,眉头紧锁,“那信是有人仿照姨母笔迹写的。”
刚转回身的霍彦唇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弧度,催着他快回去,别受了凉。
“哦?我说怎麽看着有点别扭呢?”他随即话锋一转,带着事不关己的轻松,“不过,那又如何?”
霍去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霍彦浑不在意,甚至觉得自己被凶还怪稀罕,扬声吩咐,“传膳!今日有新鲜的黄鱼,阿兄你可以尝尝味了。”
霍去病听闻有黄鱼,直接将信纸丢开,随他一同走向膳厅。
又不是他们闯的祸,他们是不察罢了。
果然,翌日清晨,皇後卫子夫惊觉太子失踪,又惊又怒,却不敢声张,只得派长女卫长悄悄传话,让霍彦立刻想办法截停那艘船!
卫长公主午後便急匆匆登了霍府的门。
卫长眨着与母亲肖似的明眸,非但没独自前来,身後还跟着一脸好奇又紧张的诸邑公主。
“那个,诸邑也去胶东看幼弟。我一并带来。你先帮我给她送去,我与阳石随後搭我家的船走。”
卫长小声解释,扯着霍彦的衣袖,“阿言兄长,你最好了!”
诸邑抱着霍去病的大腿,撒娇,“师父,去病兄长,我也想去,长安好闷,父皇病了,阿母都不让我出门。”
显然,这场“太子东游”是姐弟几人串通一气的杰作!
霍去病被这群胆大包天的小孩惹得无奈。
好家夥,还知道狡兔三窟呢。
霍彦更是抚掌大笑。
长安确实闷死了。
椒房殿内,唯一没参与“密谋”的阳石公主正垂手侍立,大气不敢出。她最擅字画,模仿他人笔迹向来惟妙惟肖。卫子夫稍加盘问,便知那封假信正是出自她手。
被母後严厉训斥过的阳石表面乖顺,结果当天下午就带着侍女,也登上了前往胶东的卫长的船,开啓了她生平最轰轰烈烈丶也最胆战心惊的逃亡之旅。
孩子们一个接一个“丢了”,卫子夫焦头烂额,却又投鼠忌器,只能死死捂住消息,严令椒房殿宫人禁口。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更何况绣衣使者中总有几个想借此邀功的耳目。
当消息最终传到刘彻耳中时,帝後震怒。霍彦被急召入椒房殿。
他身着一尘不染的素色深衣,腰间系着香包,水灵灵地跪在殿中,面对帝後和闻讯赶来自家三个孩子也丢了的卫青,擡起那张无辜又纯良的俊脸,眨巴着清澈的杏眼,声音温软。
“陛下!太子殿下出示的,确实是盖有椒房殿印丶字迹与姨母一般无二!臣只是奉命行事!绝无半点欺瞒之心啊!”他伏地叩首,姿态恭顺至极,语气委屈万分,“臣……冤枉啊!”
“而臣确实不知太子殿下搭的是哪艘货船啊!那日码头船只衆多,往来如梭。现下怕是早已抵达胶东了!”
帝後一脸紧绷。
卫青沉默,只觉得自家全是糟心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