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弘羊被他调离长安,金日磾被他斩于刀下。
一时间,朝野上下人人自危,无人再敢轻易挑战霍彦的权威。
他的刀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没有人可以牵住霍彦,连太子都不可以。
就像太子也管不了他越来越疯的父皇一样。
刘彻与霍彦一起疯了。
他们俩个一起疯了般去找神灵显灵,一个盼着与亲人见面,一个盼着长生不老。
没人认为杀人成性的霍彦还清醒着,只知道他又杀了一个骗他和天子的方士。
天下儒生恨他,骂他,啐他,却也依从他。
没人敢对一个怪物似敏锐的疯子阳奉阴违。
一时之间,豪族土绅不敢冒头,国家越来越有钱,天下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
他们有了书读,有了粮吃,要往上爬,可以去念太学,可以递名帖,可以参加考试。
霍彦依旧在发疯,只是症状似乎好多了,不再无缘无故提刀砍人了。
他只是每日对着镜子的时间越来越久了。
他只能看见自己满脸的皱纹和白发,那双杏眼也只剩浑浊一片,跟他印象中的人差太多了。
“不像,不像,不像了。”
他手中的镜子飞出,掷下地上,碎成碎片。
下面跪着的霍光几乎不敢动了。
他怕死,所以他怕仲兄。
他敬权,所以他敬仲兄。
霍去病看着霍彦,霍彦望着霍光离去的背影,眼睛晦暗一片。
霍去病的心近乎下意识地明白了霍彦的想法。
“阿言,你累了。”
霍彦抑住轻咳,却止不住胸腔中的血。
他要死了。
或在这次秋风起。
他撑不过刘彻了,哪怕已经杀了江充,他死後,焉知没有李充,张充。
霍去病在又一次秋风中看见霍彦提刀,他帮太子做了最後一件事。
弑君。
在要被侍卫拖出去凌迟的那一刻,霍彦掷出了自己的短刺。
他一生都没中过,这次也没有,只是戳进了刘彻大腿的骨缝里。
“成事在天,陛下命不该绝。陛下,我这把刀是不是很利?”
他哈哈大笑,任由自己无力倒在冰凉的石板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好像是阿兄啊,阿兄,你是来怪我的吗?
他的眼泪大滴大滴地往外渗,眼神渐渐的涣散开来。
对不起啊,我没护好他们。我连据儿都护不好了。
可我好累啊,我天天都在吐血,我没有血了,我没有嬗儿了,我没有舅舅了,我没有阿母了。
我什麽都没有。
我的阿兄也早就不要我了。
我是个疯子。阿兄是大英雄。
我无法去茂陵了,紧挨着阿兄的泰安侯墓只能空置了。
以後连见到阿兄的资格也没有了。
无法同归了。
霍去病想搂着他,却只能任由他的尸体被刘彻叫人抱到自己的身边。
太子很快到了,满室的血让他吓出了冷汗,他几乎跌坐在榻前。
年老的皇帝老泪纵横,他的血几乎糊满整个床榻,他却在呼唤身边的刺客,他的孩子。
“阿言,阿言,朕赐你无罪,起来啊,阿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