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份上,陆怀砚也不好再说什麽。只是觉得让她这般辛辞劳累,倒是有些过意不去。
唇瓣翕合数次,却又不知该说些什麽。
等将手里早已经将盛好的热粥递了过去,才温声道:“先用食吧,用完後再吃一颗酸杏压一压,不然等到了船上太过摇晃,怕你受不住。”
黎书禾忙活了一整夜,实在是有些发懵了。这会儿做什麽都是机械的。
机械地接过碗筷,又机械地吃着碗里的粥食。
直到瓷碗里的粥食见底,她才有些回过神来。只觉得周围有几双眼睛一直盯着她看,擡头时更是觉得茫然。
桌上的四人,除了裴珣依然吃着自己碗里的吃食,孟淮和丁复两人眼神惊恐地在她和陆怀砚之间不停地打转。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由疑惑道:“可是我脸上沾染了什麽脏污之物?”
两人齐齐摇头,连嘴唇抖动的幅度都是一样的。
她更奇怪了,又问:“那可是有什麽事情要求助于我?”
两人又是连连摇头,抖动的幅度比之前还大了些。
“别理他们。”陆怀砚目光扫过一眼,说道,“我看他们就是闲的。”
黎书禾只当这两位大人又在开什麽玩笑,收了筷,指着那几包盐水鸭说道:“这些都是拿丁司直买的那些鸭子做的,就算是冷食也是鲜嫩多汁的。”
裴珣一听,手里的筷箸还没放下,就迫不及待地要去拆那油纸包。
难得这次丁复没有插科打诨,还是一脸震惊的模样愣在原地。
裴珣见状,手上的动作也顿了两秒,用手肘撞了撞他,问道:“怎麽回事?”
怎麽他和孟淮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这短短的时间里头,还能发生了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
丁复没有回答,正想随口应两句敷衍一下,又看着他们陆少卿甚至把自己的帕子递过去,指了指黎师傅唇角的污渍说道:“这儿。”
咚的一声——
丁复整个人摔倒在地。
裴珣乐了:“怎麽丁司直这麽大个人了,坐着都能摔倒的。”
丁复麻溜儿地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惊魂甫定道:“没事没事,被老孟不小心推到了。”
见鬼了!他们那个冷面的陆少卿怎麽会突然变得如此贴心起来?
方才他没看错的话,陆少卿是不是还准备亲自上手给黎师傅擦唇角的?那还是他们一贯以来讲究好洁的陆少卿吗?!
……
裴珣最後到底还是没能在衆人的强烈阻止下把那几份油纸包拆开。
无他,这可是他们大家夥要在路上吃的!这会儿要是被他先给吃了,那他们後面吃什麽?
就这样,一脸哀怨的裴珣只好硬生生忍下这口馋意,跟着衆人一同赶到了码头。
码头。
陆怀砚拿出了都水监盖了官印的文书,又说明了去处。
洛阳的管理津渡的津令孙永丰连忙起身迎接。
“实在是有失远迎啊。”
等孙永丰站起身时,他们才看清这津令一袭浅青色的圆领襕袍还浆洗得有些褪色了。虽身形挺拔,但颧骨上倒浮着两团酡红,加之上唇的两撇八字胡向两侧翘着,倒有点像是戏曲里的人物。
陆怀砚打断了他的寒暄,直接说道:“去吴州,五个人。”
孙永丰“哎哟”一声,又一拍大腿,忙不叠地解释道:“陆少卿,非是下官为难,实在是这几日不凑巧,几艘官船全都已经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