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近乎是吼着,他的血越流越多,巫医捂都捂不住,谁也不敢让陛下截肢保命,真正敢的人在榻下,他们只能任由皇帝的眼神涣散。
“阿言,阿言,朕好孤独啊,阿言。”
起来啊!
霍去病抱着自己的幼弟,看着姨父一点一点拨开自己幼弟的头发,年老的皇帝浑浊的眼睛似乎变回青年时的明亮,他喘息着将霍彦的手放在手里,对着太子道,“朕活得太久了,他不放心你,所以要和朕一起死。”
他的目光太过清明,刘据近乎伏在地上。
刘彻大笑,他摇了摇头,“你不肖朕。”
太子的面色惨白。
“儿臣…”
他欲解释,刘彻却甩袖,“让他陪葬茂陵,厚葬。”
刘据如蒙大赦,他将霍彦从霍去病怀里抢走,无声的痛哭,哽着声音,喊了一声阿兄,一个都当祖父的人哭成了孩子。
他的阿兄死了。
一直助他,一直护着他,哪怕疯了都会替他解决问题的阿兄死了。
刘彻的唇色青白,他没有叫自己的傻儿子,只是将目光放在床幔上,然後咽了最後一口气。
江山千里,惠然来慰幽独。
他好孤独啊!
霍去病一只手牵住霍彦,另一只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刘据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一时之间瘫坐在地上,眼泪无声的掉下来。
他的父皇,他的阿翁死了。
霍去病的长梦惊醒,他支着额,梦中内容已记不太清,但他只觉得自己这个梦不好。
他只记得梦中的阿言一直哭,他很难过。
“翁翁,阿言的梨汤好了没?他不爱加蜜的。”
【作者有话说】
关于彻子要阿言去茂陵,这是可能的。
阿言说的刀子是他的刀,也是他。
我手上还有一版更虐的,阿言视角,看镜子。
刚写一点,想死,哭得不成样子。
独虐不如衆虐,吃刀。
失去霍去病的第一年,霍彦无所适从,他与霍去病太过亲密,他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中至关重要的一部分,整个世界空荡荡的。他的心中满是无尽的空洞与迷茫,仿佛自己的生命也缺失了一半,再也拼凑不回完整的自己。
他好孤独啊。
“阿兄,你理我一下嘛,我闲得慌。”
“这个竹子砍了,梨树也砍了,床折了。”
“不,都不要动,不要动我阿兄的东西。”
“梨干,很难吃,不然我怎麽一点也咽不下去。”
失去霍去病的第二年,霍彦总爱照镜,为此他不惜花费千金制镜,只盼着那镜子能清晰的看见他的脸,让他能从自己的面孔中再见他阿兄一面。
他无比庆幸他与他的阿兄是双生子了,因为他们长得很样,他总归能记住他阿兄的脸。
失去霍去病的第十二年,霍彦把所有的镜子都砸了。
“家中不必再备镜子。”
阿兄,我好像看不见你了,但是还有阿嬗。
我一定护好他。
失去霍去病的第二十二年,霍彦讨厌一切反光的东西,但他又忍不住看。
“阿兄,你老了,也会与我长得一样吗?”
霍彦越来越疯的二十年,霍彦喜欢砸镜子,把自己砸个粉碎,困在镜里的阿兄会不会就会出来。
你死後,每一面镜子都是梦魇。
我一开始爱我们相似的容颜,後来恨我们相似,因为你永远年轻,我渐渐看不见你。
“阿兄,你也老了,与我长得一样呢!”
“要不然我们俩是双生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