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了前夜打狼的经验,或者说,因为之前遇狼的经历,车头中人一个个惊慌失措,状态混乱。唐思烬手已经抓住了窗框,最後回头,从人群中找到了吴心语。
她头发已经扎了起来,眼睛圆圆的,一眼看来时双方都心知肚明:
这极有可能是两批人最後一次见面了。
在他来得及开口前,她紧张地笑笑,对他摇头,继而也消失不见。
“走。”娄思源压低声音。
狼的到来冲散了方才一刻带来的任何情绪。闭眼再睁开时,茫然又软弱的神色彻底从唐思烬脸上消失,他暂时忘掉那些混乱的内容,和娄思源两人敏捷地爬上车顶。雨水肆虐,火车再度狠狠震动一次,有人从里面喊道:
“准备——”
轰!
火车头沉闷地往後一晃。
唐思烬来不及环视四周,只得先降低重心来避免被从摇进水里。
车内几人第一次协作,动作仍然生疏,发动了几次才成功。当它终于成功飞跃,他扶着一处凸起望向水面,只见浪花汹涌,许多黑影隐没其中,和水面一样在暗淡的月光下闪烁,漆黑的皮毛微微反光。
等等。
漆黑的皮毛?
他猝然回首,对娄思源口型:我能看见了。
不是儿童画,而是浸泡在真实雨水里的丶真正的狼。
娄思源对他摇头:我没有。
唐思烬心下了然,只有自己的视野出现了变化。
只有自己能看到真实的狼影,追根溯源,是只有自己喝了女巫的樱桃白兰地。
难道它的作用,除了救人,还能破除儿童画的视觉屏障?
可这又是什麽隐喻啊。
容不得多想,他抓紧了身下的一处凹槽。与此同时,水面炸开,三头野兽在黑暗里张着发白浑浊的眼,分成两边,凶狠往车顶扑来。
火车恰到好处地一个飞跃,在空中笨重地摆动——
砰!
一只狼被车厢侧身扫落,另一只则被车头撞开。
最後的漏网之鱼跃上车厢,掠过娄思源,直奔唐思烬的方位。
他险险後仰躲避,随後车顶又一倾斜,人直接往边缘滚落,指甲“呲啦”一声刮过铁皮车顶,死死陷入一处凹槽,同时脚踩住下面车窗,整个人摇摇欲坠。
离得近,再失去儿童画滤镜,狼粗粝的毛发与周身腥味劈头盖脸而下。
随後,它往下的动作一顿,被硬生生向後扯去!
喘息之机到来。唐思烬在最後一秒翻回车顶,抓住车头顶耸起的浮雕旁维持平衡。在自己方才暂避的地方,第二只狼已经直窜而上,而先前被娄思源拖开的那只也目标明确,两头野兽直逼他而来。
顷刻间,唐思烬再度被逼到了车顶的边角。
馀光里,第三只狼已经重新跃上,同样向着自己,被娄思源只身挡住。他无暇细看另一端的情况,冷汗混着雨水,因为手里没有武器——火车里除了焊在内部的零件外一无所有——也无路可退,而一番争斗後仍无结果,说明和娄思源正面遭遇的一对狼都不属于他。
“哗啦啦……”
雨点之中,他辨认出了车里人的喊声:“三,二,一——”
跳!
车厢再度腾空,两头狼都不同程度地向後滑落。
唐思烬反手一推浮雕,借着双重惯性,倏地从两狼直接的缝隙里窜过。第三头狼已经消失在车顶,只剩娄思源在暴雨中转身,张开手臂,一把接住了他!
即使两个人撞在一起,对方仍然维持了平稳。
好像抓紧他,自己就永远也不会掉下去。
唐思烬仰起脸,雨水从眼睑脸颊上流淌而下,等待确认地看娄思源。
他却摇头:“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