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试图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躁动。
“哗啦”一声,玻璃门被拉开。陆绎穿着同款的白色浴袍,头发用毛巾包裹着,几缕湿发贴在额角,缓步走了过来。
伏特加清冽凛冽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混合着两人身上沐浴露残留的淡淡皂香和未散尽的水汽,酝酿出一种微妙的丶令人心跳加速的氛围。
程析指间夹着酒杯,冰凉的杯壁抵着掌心,琥珀色的液体随着他无意识的晃动,折射着吧台顶灯细碎的光。
陆绎在旁边的吧凳上坐下,中间隔着恰到好处又仿佛遥不可及的一拳距离。
同款的白色浴袍穿在他身上,衬得肩线平直,身形挺拔,少了些平日的冷峻,多了几分居家的柔和,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程析没看他,又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晃了晃杯子,琥珀色的液体折射着吧台顶灯冷白的光,声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和试探,尾音刻意上扬:“伏特加,喝过吗?”
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目光却黏在晃动的酒液上,不敢去看旁边的人。
陆绎没说话。他直接端起程析面前那杯伏特加,仰头灌了一大口。高度数的烈酒如同一条火线,从喉咙一路灼烧到胃底,瞬间驱散了最後一点名为理智的凉意,也将某种压抑已久的东西彻底点燃。
他重重放下杯子,“咚”的一声磕在大理石台面,目光沉沉地落在那管被推到角落的润滑剂上。
程析侧过头看他。陆绎的耳根在灯光下泛着明显的红,不知是酒意上涌,还是别的什麽原因。他的眼神不再躲闪,反而直直地迎了上来,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得惊人——有长久压抑的渴望,有破釜沉舟的决心,还有一丝被酒精催化出的丶近乎孤注一掷的侵略性。
空气仿佛凝滞了。吧台顶灯的光晕像一圈无形的牢笼,将他们笼罩其中,隔绝了外界的纷扰,只剩下彼此间清晰可闻的呼吸声和擂鼓般的心跳。
“程析……”陆绎的声音低哑,带着酒後的微醺和一种程析从未听过的丶沉甸甸的质感。
他没叫“师父”,也没叫“哥”。
就是这一声名字,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击碎了所有僞装的平静。程析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看着陆绎靠近,那距离在无声中急速缩短。温热的气息带着伏特加的酒香拂过程析的侧脸。
没有预兆,也没有试探。陆绎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猛地扣住了程析的後颈,将他拉向自己。双唇相接的瞬间,带着酒液的微凉和灼人的热度,是一个充满了占有欲和宣告意味的吻,激烈丶直接,甚至带着点蛮横,完全不同于陆绎平日克制的形象。
程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模糊的闷哼,就被彻底卷入这汹涌的浪潮中。唇齿间尽是烈酒的辛辣与甘冽。
程析手边的酒杯被扫落,“哐当”一声滚下吧台,砸在厚地毯上,琥珀色的酒液迅速洇开,浓烈的酒香霎时弥漫开来,却无人理会。
程析的浴袍带子不知何时被扯松了,衣襟散乱。
陆绎的手掌带着滚烫的温度,顺着敞开的衣襟探入,抚过程析紧实的腰侧,粗糙的指腹划过那些熟悉的丶纵横交错的旧疤。他的吻沿着程析的下颌线一路向下,带着啃噬般的力度,烙在颈侧跳动的脉搏上。
“唔……”程析仰起头,喉结滚动,发出一声压抑的喘息,手无意识地攥紧了陆绎浴袍的後襟。理智在酒精和情欲的双重冲击下摇摇欲坠。
颈间的刺痛暂歇,程析得以喘息,混乱的馀光瞥见陆绎紧绷的下颌线,以及自己顺手搁在吧台边缘的那管润滑剂。
真是……自作孽。
接下来的混乱如同疾风骤雨。吧台坚硬冷的边缘抵着程析的後腰,陆绎滚烫的身体将他牢牢禁锢其间。浴袍彻底成了碍事的累赘,被胡乱地扯开丶褪下,滑落在脚边,与地毯上洇湿的酒渍混在一起。喘息声丶压抑的低吟丶唇舌交缠的水声在寂静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交织成最原始的乐章。
陆绎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他的指尖停留在程析从侧腰蔓延到小腹那道尤为深刻的疤痕上。
他擡起头,深邃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浓烈的情欲,却也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和询问。
他的指腹在那道凸起的疤痕边缘轻轻按了按,声音沙哑得不像话:“疼吗?”
疼,疼得程析说不出话来。
程析缓了口气,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擡手,用指腹抹去陆绎唇边沾染的丶不知是谁的水渍,眼神迷蒙却又清醒:“早不疼了。”
这句带着纵容和默许意味的回应,如同打开了最後的闸门。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阵灭顶般的浪潮终于稍稍退去,陆绎将浑身发软丶眼尾泛红的程析打横抱起。程析将脸埋在他汗湿的颈窝,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和自己相同的沐浴露气息,混合着情欲与烈酒的味道。
卧室的门被陆绎用脚踢开,又轻轻合拢。柔软的大床承接了两人滚烫的躯体,比起吧台的激烈,这里更像一场深入的探索与交融。
昏暗的光线下,肢体紧密纠缠,汗水浸湿了床单。陆绎的吻落在那些伤疤上,带着近乎虔诚的温柔,与之前的强势判若两人。程析的手指深深插入陆绎湿透的黑发中,指节用力到泛白,回应着对方每一次深入的撞击,破碎的音节从紧咬的唇齿间溢出。
当最後一丝力气也被榨干,世界归于一片空白般的寂静,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在耳边回响。程析呼了口气,仰躺着倒在床上,汗水黏腻地贴在皮肤上,空气里弥漫着情欲过後的浓烈气息。
短暂的休憩後,陆绎忽然再次将程析抱起,走进了氤氲着热气的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而下,洗去一身黏腻。
狭小的空间里,蒸腾的水汽模糊了镜面,也柔和了灯光。肌肤在温热的水流和滑腻的沐浴泡沫中相贴丶摩挲,带着慵懒和一种心照不宣的亲昵。
陆绎的手掌带着泡沫,滑过程析精瘦的背脊,流连在腰窝,最後停留在那道熟悉的疤痕上,指尖轻轻描绘着它的轮廓。
水流顺着两人的身体蜿蜒而下。程析背靠着冰凉的瓷砖,微微仰头,闭着眼,任由水流冲刷着脸庞,喉结在氤氲的水汽中上下滑动。
陆绎低下头,温热的唇再次覆上他的,这一次,不再是狂风暴雨,而是温存绵长的细吻,带着餍足後的温柔,在哗哗的水声中无声地交换着气息和温度。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不知疲倦地闪烁,勾勒着钢筋森林冰冷而繁华的轮廓。窗内,氤氲的水汽模糊了浴室的磨砂玻璃,也模糊了时间的刻度。
这一夜,属于北城刑侦支队的重担丶未解的谜团丶狡诈的对手,都被暂时隔绝在了这方寸的丶被水汽包裹的温暖之外。只有彼此的心跳丶体温和交融的呼吸,在寂静与水流声中,成为沉浮世界里唯一真实而牢固的锚点。疲惫的身体沉溺其中,仿佛能汲取到对抗明日风浪的最後一丝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