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修金怒从心中起,恶狠狠地将她往自己身上贴,根本没有避人耳目的心思。
男人的力气到底还是大些,茅凝琴挣扎不过,硬生生地被他“抱”回了岸上,一旁候着的丫鬟和仆从都是事前被叫来看热闹的,按照她的吩咐,特意未备应急遮丑用的衣裳,茅凝琴此刻妆发凌乱,衣裳湿透,颜面清誉尽失。
她在心腹丫鬟的搀扶下晃晃悠悠站起来,走到朱修金面前,用尽全力甩了他一个耳光。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
茅凝琴强撑着最後一口气,恶狠狠道:“我以靖德侯府之名发誓,今日之事,若有人胆敢传言出去半个字,定会叫他後悔一辈子!”
府中下人哪里不知道她的秉性,被叫来看了这样一出好戏,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呢,立刻又被吓得两股战战,大气都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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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缓缓裹挟着落水的两人往不同的方向去,湖中荷叶茂盛,梨瓷勉强抓住手边荷叶茎干挣扎,浮浮沉沉,咽了不知多少口水,眼看就要耗尽最後一点儿力气。
应天府的勋贵也分清浊,谢枕川今日在赛诗会上崭露头角,自然有文人风骨的世家公子想要与之结交,譬如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之子贺嘉石。
两人从诗词论到古今,相谈甚欢,谢枕川正要探听上届科举之事,忽然听得湖中传来落水声。
若是以往,他定当事不关己,继续与贺嘉石攀谈,今日却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往落水处看了一眼。
他目力极佳,哪怕隔着重重花叶,也能轻易分辨出落水的那道纤细身影正是梨瓷,只见她此刻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已是力竭之兆。
来不及细想,谢枕川已经跳入水中,快速往梨瓷那里游去。
不过瞬息之间,梨瓷忽然感到一只有力的臂膀扶住了自己,脸上的水珠不知是溅起的水花还是自己的眼泪,落水的人没有多少自主意识,她只顾着盲目地攀附住眼前的救命稻草,却不知道自己是在把他一起往下拽。
好在谢枕川的力气更大,他一手圈抱住梨瓷,一手泅泳,将她往不远处的假山上带。
他身高腿长,又是蜂腰削背,哪怕是带了一个人,仍然矫若游龙,几瞬之间,便已经靠了岸。
谢枕川将梨瓷打横抱起,寻了处绵软草地放下,此处四下无人,他仍是褪去了身上外衣,覆在了梨瓷身上。
“梨瓷,梨瓷,醒醒。”
谢枕川一连喊了好几声,也未有回应。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连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慌乱,又伸手探了探脉搏与鼻息,好在还有微弱起伏。
谢枕川心下稍安,为她清理了鼻腔积水,又俯身下去,准备按照古书上所言为梨瓷渡气。
两人的面颊贴得越来越近,鼻尖几乎要相触之时,那双卷翘而纤长的睫羽忽然颤动了一下,像是春日破茧而出的蝶翼。
谢枕川微微一怔,在那双漆黑澄澈的眼眸睁开之前迅速起身。
梨瓷悠悠睁开眼,只觉得自己浑身难受,肺部更像是要炸了一样。
谢枕川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扶她起来,靠坐在一块山石上,故作镇静道:“你方才溺水了,现在感觉如何?”
经他提醒,梨瓷立刻想起来自己好像才从死里逃生,她哑声道:“谢丶谢徵哥哥。”
说完这句话,她便好像找到了家人一样,不管不顾地抱住他放声大哭起来,“呜呜呜……谢徵哥哥,茅凝琴骗我,我差点死掉……”
谢枕川的身体一僵,犹豫片刻,试探着轻拍了拍梨瓷的脊背,算是安慰。
大概是最近假装文弱书生太久,懈怠了练武,方才泅泳又用力过猛了,他只觉得自己此时有些心跳过速的症状。
谢枕川暗自调整呼吸,冷静道:“她骗你什麽?”
“她骗我……骗我说湖里有并蒂莲,但是湖里什麽都没有,我还不小心落水了,还差点死掉……”
见她情绪还不稳定,谢枕川改拍为轻抚,像是在给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顺毛。
“别哭了,”他的动作规律而轻柔,语速依然不急不缓,只声音像是浸过水,带了些许沉哑,“你看你手里是什麽?”
梨瓷的眼泪还在一颗一颗不受控制地往下掉,鼻子也一抽一抽的,但好歹是忍住了哭出声,她低头往下看,不知道为什麽,自己手里正拿着一朵并蒂白芍莲。
色如白玉,花开两朵,并为一枝。
小剧场:
大婚之夜,喜盘中摆着红枣丶花生丶桂圆丶莲子。
梨瓷特意端来那一碟新鲜莲子,指挥着赘婿剥莲子,自己吃莲子肉,小谢吃莲子芯。
梨瓷(凶巴巴,虚张声势):苦吗?
谢枕川(笑盈盈,迫不及待):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说】
“青苹白石匝莲塘,水里莲开带瑞光。露湿红芳双朵重,风飘绿蒂一枝长。”出自雍陶《永乐殷尧藩明府县池嘉莲咏》。
今天太晚了,预计明天还要再修文,然後还预计元旦入V万更(疑似吃拼好饭中毒熬夜後的死前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