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小捧雪早已消融,化作微凉的水痕,浸入他衣襟下的肌肤,连抓也抓不住。
梨瓷神使鬼差地用指腹摸了摸,只觉细腻如冷泉浸过的缎子,不禁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听到那句会陪她一起下水,才回过神来。
她的手指不自觉攥紧了他的衣襟,结结巴巴地撒谎,“寒潭的水其实没那麽冷,恕瑾哥哥不用陪我,而且我已经去了好几次,早已经习惯了。”
谢枕川也不拆穿她,“好,我只在一旁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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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处寒潭位置隐蔽,藏在易鸿山北背阴处的山坳里,三面峭壁环抱,还未走近,便觉此间寒意较别处更甚,连呼出的白气都要被冻住。峭壁缝隙间,零星长着几株通体洁白的雪莲,花瓣薄如冰绡,泛着莹莹冷光,好看得不似凡物。
三面峭壁挡住了寒风,潭面平静无波,最令人称奇的是,分明已经这样冷了,潭水却未曾结冰,清可见底,若不是这样刺骨的寒意,倒也是一处奇景。
潭边搭了一间简朴的小木屋,里头备着干净的布巾丶衣物,还有一张窄榻,供梨瓷更衣小憩。
要以寒潭压制毒性,自然也有一番讲究。需得先服下药引,待体内热毒被勾出,浑身发烫时,再浸入潭中。为求药效,自然是肌肤与寒潭接触越多越好,原先是绣春陪她一同来泡池子,梨瓷自然没什麽可顾忌的,可如今换了谢枕川,她便有些拘谨起来。
服下药引後,梨瓷又在小木屋里磨蹭了好一会儿,这才脱了外袍。她着了一身中衣,裹紧了身上狐裘,怀中抱了棉布巾和换洗衣物,慢吞吞地挪到潭边。
谢枕川当真如他自己所言,安安静静地在潭边守着,甚至支起了红泥小炉,颇有闲情逸致地煎起了雪水,炉火映着他清俊的侧颜,颇有几分雍容尔雅。
等待药效发作的间隙,梨瓷期期艾艾开口,“恕瑾哥哥在煮茶吗?”
当着她的面,谢枕川不紧不慢地拆开一个药包,“我在煎药。”
梨瓷瞪大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的,“又要喝药?”
谢枕川擡眸,耐人寻味地看她一眼,从容道:“是我的药。”
梨瓷顿时紧张起来,“恕瑾哥哥可是有哪里不适?”
药包里边的药材已经磨成了齑粉,谢枕川将其悉数倒入清澈的雪水中,慢慢熬煮出深色。
他扬了扬眉,好整以暇道:“只是调理而已。”
梨瓷松了口气,又挨得近了些,坐在他身边烤火。
银丝碳烧得正旺,一点烟也没有,炉中药汁已经沸腾了,咕嘟冒出热气。
谢枕川将汤药盛出,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蒸腾的热气已被这寒潭吸得干干净净,温度正好入口。
他仰头一饮而尽,露出一段修长优雅的脖颈线条,喉结随着吞咽微微滚动,指节似冰雪雕成,干净又漂亮,连握着药碗的姿势都格外好看。
握着药碗的指节如玉雕般分明,露出的脖颈也修长好看,喉结微微滚动。
药引从服下到起效需要一刻钟,明明还没到时间,梨瓷已经觉得脸颊生热了。
谢枕川紧接着做出了更让她意想不到的举动,他伸手解开了自己那身白狐大氅的系带,然後是长衫丶中衣,最後只剩一条白绫裩裤。
他赤着上身,越发显得宽肩如削,窄腰劲瘦,优美的肌理线条自上而下延伸,在腰腹处收束成两道凌厉的斜线,像是已经含蓄势待发的良弓,隐隐透出危险的张力。
梨瓷立刻捂住眼睛,“你丶你不许再脱了。”
谢枕川并不答话,只是含笑望着她,唇角也勾起一点懒洋洋的弧度,山间万籁俱寂,连风声也无。
她的确没有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踩雪的声音,像是碎玉被碾过时发出的细响,随即是“哗啦”的入水声,像是清透的琉璃相击,一圈一圈漾在人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