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吴州城的县令和县丞显然是不太合拍的,但却又能诡异地相处十分和谐,想必背後定然还有他们不知道的利益勾结。
既然他们已经勾结已久,单是许诺袁县丞这点怕是还不够的。他现在是脑子一热应下了,若是对方还能开出更高的条件,只怕那袁县丞立马会倒向另一头,然後背弃他们。
得再想想法子。
他们躺在这公馆的床榻上尚还在思虑纠结,另一厢,丁复听着後厨有声响立马起身过去,看看有没有什麽能蹭……啊不是,能帮上忙的。
厨房一盏油灯点着,就瞧见那俏影正在案板上揉搓着面团。
见到来人,她还举着黏着面糊的双手打了个招呼。
“丁司直这麽晚还没睡呢?”
“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丁复走近了,才发现她揉了这麽久,这案板上的面团还是黏糊糊的一团,不由好奇道,“黎师傅你是加了太多的水吗?”
怎麽这般黏糊。
黎书禾笑道:“这是我们吴州的特色,这个糕点就得这麽做。”
说起吴州的早茶,怎麽能少的了千层油糕和翡翠烧麦。
这两样点心一直被并称为“吴州双绝”,尤其是千层油糕,以特殊的方式发酵,在顶上撒上青红丝,色彩亮丽,层层叠叠,亦是十分绵软甜润。
本来她收拾好早已躺上了床榻,伴着窗外的蝉鸣和雨滴,脑海里的画面却像走马灯似的一直在播放。
她想起陆少卿今日说的那些话,特地把让丁复留在这里的种种举动,还有……他的目光里太过灼热,以至于她想忽略都不行。
垂下眼眸,心里没有来升起一股烦躁。近日来连续烦闷的心情更是被他这些莫名其妙的举动搅得更加心乱。
总觉得他不像这样的人,却又说服不了自己。
一颗心扑通扑通,辗转反侧怎麽也睡不着,索性到後厨忙活些什麽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她跟丁复解释了一通,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千层油糕在和面时就要吃不少的水,这样才能软绵软嫩。一般面团加了这麽多水,就会变得很稀,很难揉成团。
黏糊糊的面团更是容易粘手,她就在这跟这团东西较着劲,不停地揉搓着。终于等面团揉好,又充分发酵後,将其擀成了长方形的面皮,最後在上面均匀地撒上用糖渍好了的猪板油丁,边撒边压,上笼蒸熟。
丁复在一旁看的眼眶红润。
这万万没想到有一日竟然是他先蹭上黎师傅开的小竈!
于是在等待着这蒸笼冒气的时间里更是打开了话匣。
他问道:“黎师傅,您之前在这吴州开的食肆生意怎麽样?”
黎书禾想了想,如实道:“只能说尚可。”
刚开始的新花样固然是吸引了不少人前来,但随着坊街相互的模仿丶竞争,这生意自然而然也就没有一开始那麽火爆了。
丁复琢磨着:“不应该啊,就以你这手艺,其他人就算是模仿,想来也只能学个皮毛吧?”
“是啊,所以这周家的人,才会打起了我那食肆的主意。”
她笑了笑,又继续说道:“再加上那项县令不止一次要加收商税,所以开食肆挣的那两钱,还不如我在大理寺这半年来的多。”
更何况大理寺的这几位大人,当真是阔绰,还不用她交税!
丁复挠挠头,不明所以:“那你又是为何……”
“为什麽还执着于想把食肆拿回来是吗?”她似乎是猜到了他想问的话,喃喃道,“因为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更是我和阿娘一起的回忆。”
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这大胤,她只在卢氏身上体会到了什麽是母爱,也只在她身上感受到了那种无条件的偏爱。
所以,她要把属于她的东西拿回来!
食肆也好,多年前的那桩案子也罢,她都要一样样的,和他们一起查个水落石出,才算是告慰阿娘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