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蔡徐坤低低地应了一声,带着浓浓的鼻音,像是强撑着的堤坝即将溃塌前的最後一点坚持。“挂了,baby。”
电话挂断的忙音响起,房间里彻底陷入死寂。
只有手机屏幕还固执地亮着,推送栏里,一条又一条新的丶带着恶毒标题的新闻不断跳出,如同永不停歇的诅咒。
他烦躁地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窗外,夜色依旧璀璨,霓虹闪烁,车流如织。
这座不夜城的热闹与他此刻身处的小小房间里的冰冷绝望,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他走到窗边,猛地拉开厚重的窗帘,刺眼的光线瞬间涌入,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只剩下无声的压迫感。
他望着远处体育场模糊的轮廓,那里曾是他荣耀的战场,此刻却像一个即将审判他的刑场。
下一次登台,台下还会有那片纯粹的星海吗?还是只剩下冰冷的镜头和审视的目光?
他不愿去想了……
疲惫如同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紧绷的神经。
他的身体因为连续的高强度演出和排练榨干了每一分力气。
但更累的是心,他几乎不受控制的想到,四年前自己是如何艰难扛过来的,那一次的伤疤还没好全。这一次的恶意却比上一次来的更猛,更来势汹汹……
蔡徐坤靠在宽大的床头,背脊微微佝偻着,像是被无形的重担压弯。
房间里光线昏暗,只有床头一盏小灯散发着昏黄微弱的光晕。他的视线有些失焦,怔怔地落在那束放在床头柜上的蓝玫瑰上。
那是前段时间曼谷演唱会结束时,Baby亲手送给他的。
他曾无比珍视,每日精心换水修剪,如同守护着一段纯粹而美好的记忆。
然而,再精心的呵护也无法对抗时间的流逝和环境的摧残。娇嫩的花瓣边缘已卷曲发蔫,失去了饱满的光泽,呈现出一种颓败的黄色,如同他此刻的心境,被一层灰暗的阴翳笼罩。
空气中弥漫着花朵即将腐败前散发的丶若有似无的微酸气息,混合着压抑和死寂。
连日的精神重压和失眠的折磨终于让疲惫冲垮了意志的堤防,他就这样望着那束渐渐枯萎的蓝,意识模糊,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清冽丶甘甜丶沁人心脾的幽香,如同初春解冻的第一缕山泉,无声无息地钻入他的鼻腔,温柔地抚慰着他紧绷的神经。
这香气是如此熟悉,又如此突兀地出现在这个充满沮丧气息的空间里。
蔡徐坤在迷蒙中皱了皱眉,以为是梦境。
他挣扎着掀开沉重的眼皮。
床头柜上,那束颓败的深蓝玫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束新鲜得仿佛还带着晨露的茉莉花。
纯白无瑕的小花苞簇拥在翠绿的枝叶间,在昏黄的灯光下,像撒落了一捧凌乱的星光。
刚才他闻到的那熟悉的清香,正是来自它们。
蔡徐坤彻底愣住了,混沌的大脑一时无法处理眼前的信息。
是梦吗?还是疲惫过度産生的幻觉?
他下意识地丶有些茫然地转动视线。
然後,他撞进了一双清澈的丶带着温软笑意的眼眸里。
Baby就坐在床边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
她穿着一身柔软的粉色家居服,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後,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
没有精致的妆容,没有华丽的服饰,只有柔和,毫无防备的宁静。
她手里捧着一杯温水,正安静地看着他醒来,嘴角噙着一抹柔和的笑意,仿佛窗外那些足以吞噬一切的流言风暴,从未发生过。
“你醒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丶如释重负的松弛。
蔡徐坤猛地坐直身体,动作牵扯到酸痛的肌肉,让他忍不住吸了口气。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又看看那束散发着幽香的茉莉,声音因为刚睡醒和过度惊讶而干涩沙哑:“你……你怎麽……”
他下意识地擡手摸了摸自己下巴,那里冒出的胡茬有些扎手,头发也乱糟糟地堆在头顶,整个人透着一股被风霜摧折过的颓废感,然而那双深邃的眼睛在最初的茫然褪去後,依旧掩不住清俊的轮廓和眼底深处那点未灭的光。
“啊,”baby放下水杯,站起身,语气自然得仿佛在谈论天气,“我刚好在新加坡那边参加一个品牌活动,结束得早,就顺路……过来看看你。”
她走到床边,目光落在他眼睑下那两片浓重得化不开的青黑上,心尖像是被细针狠狠刺了一下,泛起密密匝匝的疼。
哪里是顺路?分明是得知他下一站演唱会在新加坡,推掉了後续的邀约,辗转航班,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只是因为放心不下…
推开门看到他蜷缩在昏暗里沉睡的模样,比任何网络上的攻击都更让她揪心。
她甚至没忍心叫醒他,只是悄悄出去买了些吃的,再回来时,看到那束垂头丧气的蓝玫瑰,心念一动,便换成了这束象征着纯洁丶忠贞的茉莉。
她知道他喜欢它的香味,更喜欢它美好的寓意。
“我不是在做梦吧?”蔡徐坤喃喃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巨大的惊喜和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酸楚感同时涌上心头。
他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指尖带着试探和小心翼翼,轻轻触碰上Baby温热的侧脸。
指尖传来的真实触感和温度,让他悬着的心终于重重落下,长长地丶无声地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