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怪我没提醒你,多的是人对你有兴趣。”
*
三人沉重的脚步声远去,巷子里只剩下死寂和令人作呕的气味。
苏觉浅依旧站在原地,仿佛一尊凝固的泥塑。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极其缓慢地丶拖着沉重的身体,挪出那条令人窒息的小巷。
巷口外,城市傍晚的喧嚣声浪扑面而来。
苏觉浅即将汇入人流时,馀光瞥见不远处一个锈蚀的消防栓後面,一个瘦小的身影飞快地缩了回去。
是林小满。
她半个身子藏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无法掩饰的担忧和惊惧,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这边,嘴唇紧张地抿着,手指紧紧抠着消防栓冰冷的铁皮。
苏觉浅的脚步顿了一下。
隔着几米的距离和喧闹的人声,他迎上那双眼睛,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摇了摇头。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眉宇间那挥之不去的沉重疲惫,然後,他转过身,拖着仿佛随时会散架的身体,融入了步履匆匆丶无人关注的人潮之中。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应付任何人了。
林小满看着苏觉浅摇摇欲坠却挺直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慢慢从消防栓後走出来,小脸上满是忧虑,站在原地许久,不知道怎麽办才好。
恰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皱着眉摸出手机,是公司的同事,没好气地道:“大哥,现在是下班时间,有什麽事你不能明天再说。。。。”
後半截话被林小满自己咽了回去,她顿了两秒,转为惊喜地道:“什麽??”
*
出租屋像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隐没在影视城边缘的夜色里。
苏觉浅慢吞吞的把自己放倒在那张嘎吱作响的破沙发里,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
他刚洗完澡,肋下的淤伤在热水冲洗的时候得到了一丝缓解,现在又爆发出尖锐的痛楚,每一次的呼吸都像被钝器反复捶打。
泥浆也洗干净了,但那黏腻冰冷的触感和屈辱的味道,仿佛透过肌肤,渗进了骨头缝里。
精神上的疲惫更是如同沉重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心口,让他连动一根手指都觉得费力。
今夜,总算渡过去了。
可是供他喘息的时间依然少的可怜,下个月那连本带利的庞大数字,像逐渐酝酿的海啸,等时候到了,就会将他一举拍进海底深渊。
身体的疼痛和精神的疲惫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困在这毫无希望的死地。
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车灯光影,在墙壁上投下短暂而扭曲的影子,提醒着他,这世界还活着。
“笃笃笃”。
门被轻轻敲响,带着一种熟悉的丶小心翼翼的试探。
苏觉浅没应声。
他回来的时候因为脱力,门没有关严,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林小满探进头来。
屋里没开灯,只能依靠窗外霓虹灯的光,勉强看清情况,苏觉浅一动不动地躺在沙发上,像片场还没出戏的死尸。
“浅浅?”林小满的声音很轻,带着担忧,“我…我给你带了点吃的。”
她摸索着找到门边墙上的开关,“啪嗒”一声,昏黄的光线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也照亮了她因为闷热而汗湿的小脸。
她走进来,把两个塑料袋放在苏觉浅面前那张摇摇晃晃的小桌上,自己则拖过旁边一个小板凳坐下,逐一打开。
外卖是一碗滑蛋牛肉粥,雪白软糯的米粒上飘着一小撮绿油油的葱花,还有一盒刚出笼的虾饺,晶莹剔透,色泽诱人。
盖子打开後,散发出这出租屋里没有的鲜活气息:“我知道你没什麽胃口,大鱼大肉的也吃不进去,就给你带了碗粥和一盒点心。”
“你。。。多少也吃一点。”
苏觉浅坐起身,硬挤出一抹笑容,端起粥碗後,林小满才如释重负。
苏觉浅肯吃东西,还不算太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