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擡起头时,镜中人湿漉漉的眼底,屈辱与冰冷的决心激烈地交织着,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既然宋砚珩如此肆无忌惮,如此张狂。
明知道他想杀他,还将他放到身边。
那他就会让宋砚珩知道:蜉蝣,也有能力撼动大树。
宋砚珩。
他会为自己今天的自负,付出代价。
*
苏觉浅走出酒店旋转门,初夏清晨微凉的风扑面而来,吹不散他心头的滞重和热火。
一辆线条冷硬丶通体漆黑的加长轿车幽灵般滑到面前,无声地停住。
车门打开,是另一个同样面无表情的保镖。
苏觉浅没有犹豫,沉默地弯腰钻了进去。
然而,车子并未按照原定行程,直接前往宋砚珩位于山顶的庄园,而是拐去了市中心,停在了宁城最昂贵的私人医疗中心门前。
苏觉浅的心一沉,某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车门再次打开,方为然示意他下车,将他带进一个冰冷的独立诊疗室。
里面早已等候着一位穿着白大褂丶气质严谨到近乎刻板的中年医生,旁边站着一名同样冷硬的护士。
“苏先生,我们受宋先生委托,对你进行一次例行检查。”
医生的声音像保镖一样,冰冷无情,没有起伏,公事公办。
苏觉浅周身抖了一下,一股羞耻和愤怒冲了出来,瞪向方为然道:“什麽检查?”
方为然依然维持着那职业化的语气:“宋先生的要求,请您配合。”
“这里都是专业的医生护士,不会伤到你,很快就能结束。”
“请您放心。”
苏觉浅僵在原地,和方为然无声对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方为然终于打破沉默道:“苏先生,您可以在这里浪费时间,拒绝检查。但我需要提醒下您,如果让宋先生不高兴,打消了想与您同居的念头,那您想要的《新生》导演权……”
方为然没有说透,但是话里的意思,苏觉浅听的明白。
苏觉浅咬着牙,眨去眼底的湿气,不吭一声,跟着医生进去了。
他没有选择。
*
陈灵顺,宋砚珩的司机,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夥。
虽然和宋砚珩关系算亲厚,但碍于宋砚珩的冰冷气场,他在工作的时候都会要求自己扮演一只沉默的鹌鹑,但今天的事情很是特殊,于是在等待结果时,他没忍住:“哥,你不是应该先查清楚再……”
做都做了,这会儿再来进行身体检查,是个什麽鬼?
难不成是昨夜久旱逢甘露,一时没有把持住自己,结束之後才意识到有风险,所以急着来确认苏觉浅的健康?
陈灵顺在心里白了个眼睛。
就说人不能一直压抑自己,压抑到最後就出问题了吧?
快三十的人了才刚开荤,果然是不太正常的。
宋砚珩坐在山顶庄园冰冷的书房里,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红木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