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听到李哥亲口确认苏觉浅在这地狱般的鬼地方住了三年,甚至还要被卖掉,那烦躁瞬间炸裂开来,化作一股近乎暴戾的怒意。
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但庞大的遗産让他从未尝过物质匮乏的滋味,管家陈伯更是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弥补了他一部分失去父母的缺失。
而苏觉浅。
他家破人亡的时候,也不过十九岁。
那张带着倔强丶干净漂亮得不像话的脸,倏地划过脑海。
三年来,他就一个人住在这里,睡在那张破木板上,吃着那些垃圾?
“嗤。”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宋砚珩喉间溢出。
李哥心头一颤,脸上谄媚的笑容僵住了,一股不祥的预感迅速笼罩过来。
“我的人。”宋砚珩的声音低沉缓慢,每一个字都裹挟着雷霆万钧的压迫感,清晰地碾过死寂的空气,“谁给你的胆子动他?”
“您,您的人?”
李哥懵了,他本就不够聪明的脑袋让他无法理解这诡异的反转。
宋砚珩的目光刺向李哥那只肥腻污秽的手,语气森然,不容置喙:“哪只手,抢过他的钱?”
李哥下意识地想把手藏到身後,却被宋砚珩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看来是右手。”宋砚珩轻描淡写地下了判决,微微偏头,对身後的保镖做了个极简的手势。
“是,老板。”
方为然沉声应道,声音毫无波澜。
眨眼间,李哥就被他们踹跪在地上。
两个跟班吓得瘫软在地,李哥则像被掐住脖子的鸡,徒劳地挣扎,却被保镖铁钳般的手轻易制住。
“宋总,我错了,我会亲自向苏觉浅道歉,他的钱我都还给他,您饶过我这一次。”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在狭小的出租屋里骤然响起,李哥的嘴被保镖死死摁住,以免刺到宋砚珩,凄厉的惨叫只能转变成沉闷绝望的呜咽。
宋砚珩冷漠地坐在那张格格不入的椅子上,连眼皮都未曾擡一下,仿佛眼前发生的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当一切归于死寂,只剩下李哥因剧痛和恐惧发出的粗重喘息和呜咽时,宋砚珩这才慢条斯理地站起身。
昂贵的皮鞋踩在布满灰尘和污迹的水泥地上,他走到蜷缩如烂泥丶右手以诡异角度扭曲的李哥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
“天亮之前,”他的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静,却带着比刚才的暴怒更令人绝望的绝对命令,“滚出宁城。”
“再敢回来。”
“断的,可不只是一只手了。”
宋砚珩走出那栋令人窒息的破楼,坐进停在巷口的奢华轿车里。
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外面污浊的空气和绝望的呜咽。
他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闭上眼,眉心却依旧紧蹙。
破屋的景象和苏觉浅那张漂亮干净的脸交替浮现,心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并未因李哥的消失而平息半分,反而像藤蔓般,缠绕得更紧。
*
浅金色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如镜的长条餐桌上切割出泾渭分明的光影。
这张足以容纳十几人的餐桌此刻只坐了两个人,分踞两端,仿佛隔着无法逾越的天堑。
空气凝滞如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昂贵的骨瓷餐具和银质刀叉上,佣人上菜,撤盘都不得不屏息静气。
宋砚珩坐在主位,背脊挺直,姿态无可挑剔的优雅。
他慢条斯理地切割着盘中煎得恰到好处的牛排,银质餐刀划过细嫩的肌理,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摩擦声。
每一刀落下都精准丶从容,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仪式感。
他偶尔擡眼,越过长长的桌面,看向另一端那个几乎要把自己缩进椅背里的人影。
苏觉浅坐在遥远的另一端。
面前精致的午餐,他几乎未动,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略微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不安的阴影,握着勺子的手指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跟宋砚珩同桌吃饭,真是倒胃口。
忽然,宋砚珩放下了刀叉,拿起餐巾,动作依旧优雅地轻拭了一下嘴角。
“说起来,”宋砚珩出声打破沉默,语调里带着浓稠的蔑视和恶意,“苏予也算个明白人,早早的跳了楼,真是最便宜的死法了。”
“苏氏集团的楼层还不够高,还给他保留了一具全尸。”
说到此处,宋砚珩心头一阵戾气翻涌。
哪像他的父母,被炸得支离破碎。
“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