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觉浅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尊凝固的雕塑。
他竭力屏住呼吸,所有的感官都凝聚在那道门缝之外。
走廊里,一片绝对的安静,没有脚步声离去的声音。
几秒钟,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
终于,那沉稳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缓慢地向走廊尽头而去。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听不见,苏觉浅紧绷的身体才骤然松懈下来。
他猛地翻过身,仰面躺在沙发床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刚才那番精心编排的表演,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苏觉浅擡起手,用手背反复摩擦自己的嘴唇,将浅粉的嘴唇都揉成了艳红色,仿佛要将刚才那些趋炎附势,连自己都感到恶心的台词硬生生抹掉。
脑海里闪过父亲慈爱的面容,苏觉浅低声道:“爸爸,对不起。”
但他必须这麽做。
像宋砚珩这样的人,见惯了大家对他趋炎附势,才会对他这种硬骨头産生兴趣。
他越倔强,宋砚珩就越想碾碎他。
前期宋砚珩的那些反应,也证实了他的推测是正确的。
所以,当宋砚珩认定他和圈子里的其他人一样,就会觉得很无趣,从而放松对他的警惕。
不然按照主楼现在的安保级别,他就算在这里浪费再多时间,都不可能推进计划。
宋砚珩以折磨他为乐,刚才在餐厅这样捉弄过他後,一定会过来欣赏他破碎绝望的样子。
所以在这时候,他摆出这样一副嘴脸,才更容易出乎宋砚珩的意料,也更容易让他相信一切都是自己的僞装:他根本没想报仇,他只是想重新过回有钱有势的生活。
只要宋砚珩对他失去兴趣,很大概率就不会再一直监控他,他就能有机会了。
*
餐厅里那场单方面的凌迟带来的隐秘快感,如同上等的醇酒,在宋砚珩心底缓慢发酵丶回甘。
苏觉浅那双漂亮眼睛里几乎要将他焚毁的恨意,以及後来那无奈死寂的崩溃模样,都极大地取悦了他。
尤其是苏觉浅几乎要控制不住,想拿起餐刀扑过来的那刻。
那种将猎物逼至绝境丶欣赏其徒劳挣扎的掌控感,让他通体舒泰。
然後,他再次想到那个破落的出租屋,墙上还有《尘光》的海报,破落的桌上还有一些分镜稿,在那样的环境里,苏觉浅都没放弃他的导演梦。
这份堪称愚蠢的执着,像一颗微小的沙砾,在宋砚珩坚硬如铁的心防上,极其微弱地硌了一下。
一部电影的导演权而已。
宋砚珩轻笑。
给他就是了。
本来就答应给他的。
只不过想耍着他多玩一会儿而已。
这点小事,根本不值得他言而无信。
宋砚珩迈步上楼,准备回主卧换衣服,顺便去工作室通知那个被他折磨得够呛的小东西。
今天就带他去公司,兑现给他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