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砚:“那是因为什麽?”
说话间,黎书禾用筷子挑出一块酸笋,说道:“就是这个,为了腌制它,我可费了好大的功夫。”
本还想着循序渐进,慢慢让大家接受这个味道,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倒是派上了用场。
看着後头那些人痛苦皱眉的嫌弃模样,她倒是突然很想使坏,故意说道:“大人们都不尝尝吗?那是当真可惜了,这味吃起来可太酸爽了!”
这话都这麽说了,陆怀砚当然是要带头支持她,方才那黑豆腐都能有这般美味,纵使这螺蛳粉味道真的怪异,他也会全部吃完的!
汤碗的表面还浮着一层红油,嫩白的粉条就沉在碗底,上面还铺了些许杂乱的配料。这比起她以往做的那些吃食,实在称不上好看。
陆怀砚那筷子拌了拌,“呲溜”一声,滚烫的粉条就吸进了口中。
这粉条异常滑嫩,都不用咀嚼,就顺着喉咙往下滑,带着那股强烈的,酸笋发酵的味道在他的口腔里攻城略地,直冲脑门,更是刺激得他头皮发麻。
口腔里的汁水也瞬间跟着口水汹涌地分泌开来。
而辣味和鲜味紧随其後。
啜了一口碗里的浓汤,汤汁表面那层辣椒油像火一般燎过舌尖,带着螺蛳和大骨熬煮的汤底,浓郁鲜美,更是奇妙地与酸笋的“酸臭”味融合在一起,占据了他所有的味蕾,让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上瘾感。
陆怀砚吃得舒爽快意,额头上的热汗也随之冒了出来,但丝毫不影响他一筷接着一筷地往嘴里送去。
其他人看着他吃得这般香,心里闪过好些个念头。
“看着不像演戏啊,若只是诓骗他们,这牺牲也太大了!难道真的是黎师傅说的‘闻着臭,吃着香’?”
“就算真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也不至于如此卖力吧?陆少卿连汤底都是一口接着一口地喝啊!”
“方才吃那臭豆腐的时候倒像是有点做作和刻意,这个嗦粉倒还真像是真情流露……”
衆人眼观鼻鼻观心,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下一秒,陆怀砚将整碗的汤汁都喝得一滴不剩,意犹未尽地放下碗筷,长长地呼出一口热气。
嘴角红彤彤的,似是被螺蛳粉那红油染上的艳丽,又许是单纯被辣到了。
噙着泪水看向黎书禾,目光灼热,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叹:“禾娘当真是厉害!”
黎书禾看着他毫不犹豫地接过她递过去的吃食,更是毫不犹豫地吃下,心里好像被什麽东西猛地撞了一下,抿嘴笑道:“只怕不管我做什麽,你都会说好吃吧?”
“禾娘何必如此自谦!”陆怀砚的语气真诚又热烈,“不止是我,就是大理寺诸位同僚,都被你的这双巧手给养刁了胃口。”
他说着,与有荣焉:“你没看到吕中丞最近老是往我们大理寺跑吗?就是想逮着机会来尝你的手艺。”
黎书禾想了想,最近那吕中丞确实经常来大理寺,行事诡异,她还以为是有什麽要事相商,哪曾想竟是这个缘由。
他们这边掏心掏肺地诉衷肠,其馀的几人倒是听愣了。
脚步不自觉向前挪动了两步,却还是犹犹豫豫的。
黎书禾笑得乐不可支。
让你们一个个都嫌弃,等等吃着了有你们後悔的。
黎书禾揶揄道:“我这腌的酸笋也不多,所以只够做这麽些的,晚了可就没有咯——”
这话刚一说完,饶是方才还在犹豫不决的,也上前端了一碗走了。
豁出去了,管他臭不臭的,就算是冲着黎师傅的手艺也该尝一尝!
丁复一夹就是一大口,连带着里头的腐竹被咬碎,吸饱了浓汤在嘴里溅开,眼里的挣扎之色立马顿住,又笨拙地挑了一大筷,猛地塞入嘴中。
粉条的滑韧丶腐竹的酥软丶酸笋的脆爽……还有齿间偶尔咀嚼到弹牙的螺蛳肉,就在这汤汁的包裹下,令人欲罢不能。
丁复吃一大口,又喝一口浓汤,再继续夹一口配菜,额头汗珠滚滚而下,也顾不得擦,就任其滴落,当真是一点形象也不讲了,只顾着大口大口地“吸溜”着这碗臭香臭香的螺蛳粉。
“太丶太好吃了!”丁复一边嗦着粉,嘴里一边含糊不清道,“差点竟让我错过这般美食!”
“谁说不是呢!”裴珣咕噜咕噜喝完一大碗汤,又朝外面探探头,高呼道,“我吃完了,再给我续一碗吧!”
他这一声喊,丁复也反应过来了,连忙脚步飞快地跟在後面跑着。
黎师傅可是说了,就只有这麽些,那可得抓紧趁着人少,赶紧吃一些。
吃饱喝足,大理寺诸位同僚尚还未踏进食堂享用暮食,他们几人已然餍足地仰在椅凳上,喟叹两句。
心里都不约而同地冒出同一个想法:我是谁,我在哪?为什麽这些个臭臭的东西吃了好似会上瘾!
我是被什麽上身了吗?为什麽我现在闻不到臭味,只觉得嘴里全是馀香。
片刻後,其他人陆陆续续走了进来,先是被空气里的这股臭味熏得直皱眉头,而後开始窃窃私语,谈论着这到底是什麽味道。
丁复瞧见孟淮顶着个大肚子走进来时,心里更是得意。
嘿嘿,今儿老孟可是没这个口福咯!
丁复上前一步,正欲对他炫耀一番,刚开口叫了声:“老孟!”
孟淮似是十分震惊,又不敢相信,凑近了仔细闻了闻。
最後终是忍不住原地跺脚,恨铁不成钢地哀叹一声:
“丁见堂,你就算再饿,也不能去吃屎啊!”
丁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