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逸尘酒劲还没过,大脑被迫卡顿地处理起信息,每分析一个字节便重敲他脑门:疯了吗?他忽然泄了力,身体软趴趴叠在安漾身上,耳朵紧贴她心房。
太复杂了,真听不懂。
砰,砰,砰。
安漾的话就这麽混着心跳声,鼓噪入耳道,搅起头颅内前所未有的急风骤雨。
闻逸尘第一反应:怎麽可能?
两家来往的确密切,闻淮川和安泽茂自不必多说,多年战友情谊。加上老闻自小在芙蓉村长大,跟姜女士关系好也很正常。
闻逸尘小时候还傻乎乎问过他爸:为什麽没娶姜阿姨?老闻当时差点被鱼刺卡死,脸涨得通红,连扒拉几大口米饭压惊。
闻逸尘遗憾地直撇嘴:娶了多好,那样安漾就能当他名正言顺的妹妹啦!万万没想到,童言并非无忌,而会在多年後拐着弯砸到他蒙圈。
他反复深呼吸醒脑,慢吞吞顺着安漾的描述,指向性调出诸多线索。
闻淮川不信佛,书房常年供奉了尊菩萨。他每逢初一十五必吃素,赶巧的话,还会不辞辛苦,起早开车去天台寺吃斋。
书桌抽屉常年上锁,闻逸尘偷瞄过几次,一沓厚厚的信件。闻淮川倒没藏着掖着,声称是年轻时和一位笔友的通信。闻逸尘嫌写信老土,更没兴趣看老一辈人在纸上无病呻吟。
可单凭这些…闻逸尘实在串不起来。
安漾毫无保留地吐露秘密,跟上次和咨询师倾诉的感觉不同,此刻她承受着闻逸尘的重量,纷飞凌乱多年的心绪总算找到了锚点。
很平静,很安宁。
“那天在天台寺,我看见他俩从後门出来。你记得吗?山脚那间民宿直通後门,我俩住过。。。”
闻逸尘连忙捂住她的嘴,耳鸣声嗡嗡,“你让我缓缓。。。”
“你信吗?”
“我信你。”闻逸尘脱口而出,当机立断地摸到手机,“我来问他。”
“疯啦!才五点。”
“也是。”闻逸尘跳下床,麻利换好衣服,“我回家一趟。”
“闻逸尘!”安漾唤住他,眼神恳求。事到如今,她说不清到底还在不在意所谓真相,思绪仍在拉扯:一方面想彻底铲除心结,又担心高估了承受能力。
闻逸尘顿在门口,沉默半晌,声音幽幽的:“安漾,很多事要问明白丶说清楚。不然永远会压得你喘不过气。别怕,有我在。”
时隔多年,他总算了解安漾的心路历程,震惊之馀更多的是心疼。她是不是傻?居然独自闷在心里这麽多年?问啊!掀桌子丶砸屋顶,打破砂锅问到底啊!替别人死死守着那层遮羞布干嘛?!
此时此刻,他压根不在乎父母辈的狗血恩怨,只想帮忙卸下这个沉重的包袱。他要安漾以後都开开心心的,轻装上阵。顶多换个城市生活,有什麽大不了的?
闻逸尘下楼後一路小跑,卡点拦截出门晨跑的闻淮川。对方吓了一跳,“你这是刚起还是没睡?”
闻逸尘叉着腰,气喘吁吁,“问你件事。”
“急麽?我约了人跑圈。”
闻逸尘不由分说拽着老爸坐到石凳上。闻淮川侧目而窥,三分钟後耐性耗尽,“有屁快放。”
闻逸尘攥紧拳头又松开,接连否决了好几版文案。这一瞬他有些共情安漾,貌似还是烂在肺腑更容易。不然怎麽问?难道问他爸有没有出轨他女朋友的妈吗?
他清嗓子丶咽口水丶硬生生在衣摆抠出一个小洞,最後决定采用诈唬版:“我听姜奶奶说,你跟姜阿姨以前谈过恋爱?”
闻淮川微微眯起眼,撇开目光,苦笑道:“害!老太太三令五申让我们好好瞒着,千万别让晚辈掺和进来。没想到她老人家倒先开了口。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闻逸尘没料到闻淮川如此坦荡,卡了壳。
闻淮川陷入回忆,怔怔思索好半天,索性和儿子摊牌:“这些年我始终放不下这件事。当年算负了人,她脾气也特别倔。该说不说,小漾的性格就挺像她。”
闻逸尘越听越慌,半开玩笑地暖场:“没给我整出个妹妹就行。”
闻淮川转头纠正道:“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