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只逗弄着小老鼠玩的猫,还挺有乐趣的,程树咬了咬嘴唇,默默的张嘴去吃,陆遥筷子一撤,头往前探,飞快的亲了一下程树,趁着他还来不及反应又把肉塞进了他嘴里。
程树嘴里含着肉,骂不出来,也没顾得上嚼两口,就那麽看着陆遥,隔了一会儿,慌忙用手捂住了嘴,怕喷出来。
他眉眼弯弯的,带着几分不耐烦,却显得刻意,嘴上不饶人:“脏不脏?”
陆遥喝了口水,肩膀撞了下程树的肩膀,低头说:“你不是挺喜欢的吗。”
“谁?谁喜欢?”
嗓门越大越显得心里没鬼,程树瞪着眼睛大声问。
陆遥也不甘示弱:“还谁?就你!”
程树瞪了几秒钟,脸色渐渐温和,眼睛垂下来,手指绞着手指,声音几乎不可闻:“那你呢?……你喜欢吗?”
陆遥这次没打岔,罕见的认真,很重的点点头:“超级喜欢。”
回去的路不走了,走够了也走累了,陆遥扬手招了辆出租车,直接打开了车後门,拽着程树的衣袖把他塞进了车里,然後把自己塞进他的旁边。
北方的冬夜来得早,四点多,天就黑了,街灯亮起来,隔着车窗照在程树的脸上,一晃就不见了。
车已经开上了通往服装厂那一条年久失修的路,坑坑洼洼,连路灯都坏了,程树被摇得迷糊,眼睛不自觉地就闭上了。
外面没什麽风景可看,而他困得要死。
手被轻轻握住的瞬间,他听见陆遥跟司机说:“师傅,慢点开,我给你加钱。”
师傅倒是听话,开得挺慢的,後来索性就把车停在了路边,自己下车去抽了根烟。
程树睡得不安稳,但一直没睁开眼睛,手被握得暖烘烘的,微微的潮湿,却也不烦。
心里很欢喜。
也就几分钟,他只允许自己休息这麽几分钟,交班的时间快到了,再说,打工的时候不能让人等待,最忌讳的就是这个。
程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反握了一下陆遥的手,轻轻捏了捏:“遥哥,走吧。”
恰好赶上了下班的时间,程树让出租车停在了上一个路口,随手扫码付了车钱,这点小钱他还花得起。
他指着服装厂的方向说:“遥哥,你先回去,我去买瓶水。”
陆遥手插在裤兜里,嘴一咧乐了,笑眯眯的:“这都快到了,你能舍得钱买水?不想让别人看见和我在一起?行,你先回去,我要去买包烟……我真的买烟!”
程树点点头,对于陆遥戳破他的心思也不生气,他见过他生活的样子,装都装不下去。
也没想装。
他转身往前走。
“树儿,”陆遥突然喊了他一声,很难开口的样子,踢了路边台阶两脚,“遥哥虽然卖了车,但还有点儿钱,要是缺钱了,遇着难事了,别挺着,跟我说。”
“我不缺钱。”程树沉静的回答,“遥哥,挺大人了,长点心,哪有人随嘴就说自己有钱的,会被骗的。”
程树感觉到後面跟了个人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
正是下班的时间,马路上终于有了人气,骑电瓶车的人最多,穿的严严实实,只露着两个眼睛,睫毛上还被糊了层白霜。
程树拐了个弯,走进了一条小路,走到很难遇见服装厂那边的人,才停下来,转过了身。
陈少宇背着双肩包,并没有什麽意外,他穿的少,但也没缩头,反而比平时站得更直更挺拔。
“我都看见了。”声音没有任何感情。
他站在距离程树两米远的地方,一说话,嘴里就喷出了白汽:“你还笑了呢,挺开心?”
“你还不缺钱?那你还钱啊,别一个月一个月的挤那麽一点,程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心思,你这人啊,我最懂了,太贪,跟你爸一个样。”
陈少宇从衣兜里掏出烟点了一根,抽了两口,乐了,疯子一般,乐的嘴角都在抽搐,眼泪飙出来。
他伸手抹了两下眼睛,突然翻脸,往前一步,一脚踢在了程树的腿上。
程树小腿打了一个弯,跪在了地上,手撑着,仰头看着陈少宇,发狠的眼神,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然而他没有,他只是拿出了手机,找到了被自己标记为“疯狗”的头像,干净利落的转了账。
陈少宇拿出了手机,看了眼,一言不发扭头就走,听到程树哎了一声,又停在那儿,慢慢的转过头,疑惑的看他。
“看见就看见了,没所谓。”程树慢慢的站直身体,竟然笑了一下,他一定是疯了。
程树拍了拍裤子上的雪泥,湿哒哒的,拍不掉,也就不管了,他甚至没看一眼陈少宇,就从他身边径直走过去。
膝盖有点疼,可却看不出来,走路很快,和陈少宇擦肩而过,他冷冷的说:“你和你爸也没两样,都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