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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惊心(第3页)

外间只点了一盏昏黄的角灯,光线黯淡。萧景珩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她,坐在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後。他脱去了外袍,上身仅着单薄的白色里衣,左肩处厚厚的棉布绷带异常显眼,肩背的肌肉线条紧绷着,似乎在极力忍耐着痛苦。一个头发花白丶穿着深青色布衣的老者(王府的老军医)正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拆解他肩上的绷带。

浓重的药味和一股难以言喻的丶带着腐败气息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绷带被一层层解开,露出底下狰狞的伤口。沈知意离得尚有几步远,借着昏暗的光线,依旧能看到那处皮肉翻卷,呈现一种诡异的黑紫色,伤口周围红肿发亮,正有暗红发黑的血水缓缓渗出。箭簇显然已被拔出,但留下的创伤和剧毒,正在侵蚀着他的身体。

老军医眉头紧锁,用沾了烈酒的棉布小心清理着伤口边缘的污血和腐肉。每一次触碰,都能看到萧景珩宽阔的背脊肌肉猛地一抽,放在书案上的右手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发白,青筋暴起。但他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有额角不断滚落的冷汗和微微颤抖的肩线,暴露了他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王爷,”老军医的声音沙哑凝重,“这‘蓝蝮’的毒霸道非常,虽已及时剜去腐肉敷了解毒散,但毒已渗入血脉,拔除不易。这几日万不可再动气用力,否则毒血攻心……”

“啰嗦。”萧景珩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浓的不耐和压抑的痛楚,“死不了。”

老军医叹了口气,不敢再多言,只能更加小心地处理伤口,重新敷上厚厚的黑色药膏,再用干净的棉布仔细包扎好。

就在包扎即将完成时,萧景珩似乎有所察觉,猛地转头!

那双因疼痛和高热而布满血丝丶却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眸子,瞬间穿透昏暗的光线,精准地捕捉到了珠帘後那个单薄的身影!

“谁让你出来的?!”一声低吼如同受伤的猛兽,带着毫不掩饰的暴戾和一丝被窥见虚弱的恼羞成怒。

沈知意被他眼中瞬间爆发的凶光骇得後退半步,脸色更白,连忙垂下眼睫,做出惶恐不安的姿态:“妾身……妾身听到王爷咳嗽,担心……”

“担心?”萧景珩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刺骨的嘲讽和不信。他猛地站起身,动作牵扯到伤口,让他身形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但他强撑着,目光如刀般刮过沈知意,“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把戏!滚回去!”

他显然动了真怒,气息都有些不稳。

老军医吓得手一抖,刚包扎好的绷带差点松脱,连忙告罪:“王爷息怒!王妃娘娘也是关心则乱……”

“你也滚!”萧景珩看也不看老军医,目光死死盯着沈知意,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老军医不敢再留,匆匆收拾了药箱,躬身退了出去。

外间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萧景珩一步步朝沈知意逼近,虽然步伐因伤而虚浮,但那滔天的怒意和压迫感却丝毫未减。他停在沈知意面前,高大的身影完全将她笼罩在阴影里,带着血腥和药味的气息将她包围。

他猛地擡起未受伤的右手,带着劲风,狠狠掐住了沈知意纤细的脖颈!力道之大,瞬间让她呼吸困难,眼前发黑!

“沈知意,”他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棱,每一个字都砸在她心尖上,“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想探本王的伤?想看看本王死了没有?好给你那心心念念的旧情人腾地方?”

窒息感汹涌而来,沈知意双手徒劳地抓着他铁钳般的手腕,却撼动不了分毫。她被迫仰着头,看着他那双因暴怒和剧毒而显得异常猩红的眼睛,里面翻涌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本王告诉你……”他凑近她因窒息而涨红的脸,气息灼热却带着死亡的冰冷,“就算本王只剩下一口气,捏死你,也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就在沈知意以为自己真的会被他掐死在这新婚之夜时,萧景珩掐着她脖子的手却猛地松开了力道,并非怜惜,而是他自己的身体骤然一晃,脸色煞白如金纸,额头上瞬间布满了豆大的冷汗,显然刚才的暴怒和动作极大地牵动了伤口和体内的毒素。

他踉跄着後退一步,扶住了旁边的博古架才勉强站稳,大口地喘息着,眼神凶狠却难掩虚弱。

沈知意捂着火辣辣疼痛的脖子,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裂开。劫後馀生的恐惧和後怕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毫不怀疑,刚才那一刻,这个男人是真的想杀了她!

她不敢再停留一秒,甚至不敢再看他一眼,转身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回了内室,死死地关上了那扇隔断内外的门扉,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门外,传来萧景珩压抑到极致的丶痛苦的喘息声,以及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可能是他支撑不住撞到了什麽),随即,一切又归于死寂。

沈知意蜷缩在冰冷的地上,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入臂弯。颈间的痛楚,喉咙的灼烧感,还有那濒死的窒息感,都清晰地提醒着她这个男人的危险与反复无常。

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汹涌而出,却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呜咽。

示好?探查?多麽愚蠢的想法!在这个男人面前,任何一点多馀的动作和心思,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他是一座随时会喷发的活火山,而她,不过是在火山口边缘行走的蝼蚁。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彻底没了声息。沈知意才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慢慢爬回那张冰冷空荡的千工床。她蜷缩在床角,用那床被萧景珩掀开的大红锦被紧紧裹住自己,却依旧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窗外,天色依旧漆黑,离黎明似乎还很遥远。

她睁大眼睛,空洞地望着帐顶繁复的刺绣花纹。掌心依旧紧紧攥着那支素银簪子,簪尾的冰凉刺入皮肉,带来一丝异样的清醒。

恐惧之後,是更深沉的冰冷和决绝。

眼泪流干了。

在这座用鲜血和警告开啓的囚笼里,软弱和眼泪都是奢侈。她需要更深的僞装,更沉的隐忍,以及……更清醒的头脑。

萧景珩的伤,他的毒,他的暴戾反复,都是她必须面对的现实,也是她需要利用的信息。只是,下一次的试探,必须更加谨慎,更加……不着痕迹。

她缓缓松开紧握簪子的手,指尖拂过颈间那道已经凝结的细小伤痕。目光落在窗外漆黑的夜空,那里,没有星辰,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墨色。

如同她此刻的心境,也如同她即将在这座王府里踏上的,布满荆棘丶步步惊心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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