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响。
“我真没用……”
沈医的脑袋歪斜着。
“啪”!
沈医的嘴角渗出血。
“我真没用!!!”
沈医怒吼着,他从未这般发疯,从未这般悔恨。
他没做任何思考,凭着感觉冲进一条路,边狂奔,边嘶吼,犹如魔性大发的野鬼,不成人样。
所幸,上天眷顾。
在一棵不起眼的树下,普普通通的灌木丛里,沈医看到了一抹他再熟悉不过的棕色。
秋日的落叶堆中,最珍贵的颜色。
“六……六宝?”沈医的嘴角苦涩地扯出一丝微笑。
六宝听到沈医的声音,颤抖地回头望去。
他们同时向对方狂奔,在快要触碰到时,沈医跪了下去,六宝化回人形,重重扑到他的怀里。
“哥!对不……”
“对不起六宝……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执意要来察看,你也不会看到那番情景……六宝……你一定吓坏了吧?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沈医不住地道歉,六宝只感到那双胳膊越收越紧,似要把他揉进身子里。
哥是多麽在乎他啊?即便他一声不吭地擅自跑开,跑到这不知如何出去的地方,哥也没有责怪他。
这场雨仍在下着,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小,老天比他哭得还要悲怆,电闪雷鸣,风声呼啸。
忽然,六宝感到有一双手在自己的身上摸来摸去,最後捧起自己的脸。
“有没有受伤?六宝,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遇到那个坏妖?”沈医担心得要命,好像只要他语速稍微慢一点,就得不到那个想要的答案。
六宝连忙摇头,可即便没有受伤,心里也涌起一股莫大的委屈。
“哥……我……我不是故意丢下你的……我……我……”
“你没有,你不是。”沈医笑着捏了下六宝的脸,“你没事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六宝的鼻孔因克制而颤抖地扩张,他将头抵在沈医胸口,肆意大哭。
“哥!我想母亲!我想母亲了……哥……怎麽办……怎麽办……我好想她啊……”
沈医闭着眼睛,从上至下,轻轻地,柔柔地抚摸着六宝的头。
他也想他的母亲。
在这无所顾忌的一瞬,泪水决堤。
但沈医不知道,六宝的母亲就是那样被人虐杀的。
开膛破肚,身首异处。
六宝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咽气,然後晕了过去。
等六宝睁开眼睛时,已经躺在了家里的床上。
沈医坐在另一侧,支着一张小桌,上面摆着两碗米饭,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鲫鱼豆腐汤。
六宝悄悄看向窗外。
屋外大雨滂沱,没有要停的迹象。
但腐臭的血液不会被冲刷殆尽,它只会藏在土下,来年开出最妖艳的花。
那些贪婪的苍蝇,不知有多少数量,连同他们未吃上一口的烤鱼,被拍死在了今天。
路是要向前走的,上一年的饥荒,不会影响这一年的丰稔。
要活在当下。
至少此时此刻,不属于过去,亦不属于未来。
梦魇般的回忆不会消失,但熟睡之时,有爱你的人在身边守着,当真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