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老张咧嘴笑着,“每回我娘带菜过去,大家都觉得是宝,那天的麻辣烫都要卖得好些。”
你一言我一语,唯独宋宝惠母子只顾着点头,说不出一句话。
把他们送走,老张和张父张母脸上的笑都垮了下来。
父子两个皱紧眉头吧嗒吧嗒抽着烟。
张母看着手里的鞋底,安静地呼吸着,针比在要入针的地方,一动不动。
屋子里安静许久,张母啐一声:“呸!没良心的。生儿不养,畜生不如!宋宝惠也是的,离了男人活成这样!”
张父憋着的一股气,也长长地吐出来:“耀晨那孩子,瞧着长大了,懂事了。”
成长往往伴随着阵痛,有的是细细碎碎的缓慢阵痛,有的,则是突然瞬间强过十级的阵痛。
听着这话,张母不乐意了:“别光顾着夸别人,咱们家的孩子也很懂事。刚才我进去拣东西,儿媳妇早就给拣好了,两只鸡,两只鸭,还有腊肉什麽的……儿媳妇说,这都是两个外孙拣的!”
她叉着腰炫耀儿媳和外孙的样子,像是一个骄傲开屏的蓝孔雀。
“难怪我说你怎麽进去那麽一会儿就出来了。”老张眉头松开,笑了笑,“他小时候那样,看着糟心,他现在这样,又让人闹心!”
後面这句,指的是张耀晨。
“可不是呢……”张母一声长叹,看一眼儿子,拿了鞋底和做针黼的小篮子往里屋去,到底没再劝。
转眼,屋里只剩下一老一壮两个烟民。
“你妈娘家没几个亲戚了,她小时候和宋宝惠她妈关系蛮亲近。”张父没头没尾感叹似地说了一句,慢悠悠起身。
屋里只剩下老张一个人。
他夹着烟,半晌没动。
良久,他嗤笑一声:“瞧你们说的这话,好像我是个多记仇的人似的,好像……她宋宝惠多十恶不赦似的?!”
他顿了一顿,起身抻着胳膊和腰:“我确实嫉恶如仇,但她不是十恶不赦啊……”
张苗苗都不计较了,难道他的心胸还不如一个小妹坨?
“爸爸……”张苗苗跑出来抱住老张的胳膊,仰着小脸蛋问,“那你想到帮他们的办法了吗?”
另一边的腿被什麽撞了一下,老张垂头,看到半大点的儿子抱住他的腿,和张苗苗一样仰着小脸问:“有办法了吗?”
他可能还没有一个完整的三观,但他学着张苗苗担忧的样子,有模有样。
“你们两个啊!”屈着指,往一俩崽子的眉心都轻轻敲了一下,老张叹道,“你们真当你们伢无所不能啊?!”
要是在贷款养小龙虾之前,老张还能告诉他们,大河村的塘和小河村的不一样,不那麽适合养龙虾。
前几年大河村养虾的也能挣点,那是因为龙虾价高。
去年龙虾降价,他们小河村的挣得不多,大河村的基本上都亏了。
张应西他们,还有村长早和他私下里说过这事了,只是他觉得这事儿和自己没关系,当个乐子听听。
哪想到……
时间和飞似的。
等老张问到改变宋宝惠家塘里环境的法子,已经过了正月。
消息发给宋宝惠,老张终于心里压着的大石头终于丢了出去。
他哼着小调儿,做着新的一天营业的准备。
张二宝也上学了,龙虾季还没到。
家里由王湘兰操持着,忙得过来。
他这里也忙得过来。
张母就留在乡里做着春耕的事。
等种子都出了苗,分栽好,剩下每天浇水施肥和采摘的事情,可以安心地交给张父。
脚上换了张母和王湘兰做的新鞋,老张走路带起的风把身边的刚铺上的一次性桌巾都吹了起来。
“张老板心情好啊?!”身後传来一句阴阳怪气的问候,让老张刹住脚步。
他回头,看到这位不速之客,好心情瞬间打了折扣:“罗老板贵人事忙,什麽风把你给吹来了?”
肯定不事不登三宝殿啊!
他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