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看不出来什麽,也许是出于潜意识,也许就是时机不好,人和人之间还是差了些许缘分。
叶青溪想起高一时自己曾有过好感的後桌男生,也许因为她那时的自卑,亦因为别的女孩信誓旦旦的几句八卦,说他与某某关系暧昧。那一段埋藏在心底的美好情愫,在日益的自我排解中逐渐凋零,无疾而终。
直到高三毕业後,收到他的正式告白。
那时候,自己的第一反应,不是开心,也不是雀跃。
而是眼眶湿润,唯惆怅而已。
喜欢的心境早已过去,他们的交际早已错过。
当你终于看向我,而我已在一路的释怀与自我安慰中走过万水千山。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阮锡。
有些人一旦错过,那可真是谢天谢地谢广坤。
“因为我说了我不想谈,那就是不想谈的意思!我那时候刚分手,我前一个男朋友是个人渣!骗钱,骗感情,骗我家人,把我当成傻子,让我变成笑话!所以我不想谈感情,很难理解吗?”
叶青溪终于忍不住,还是爆发了。
“你叫我怎麽信你!连避孕套都能偷偷戳个眼,你动什麽心思,我难道不懂?我说了不谈,你也答应了,我有问你为什麽反悔吗?我有责怪你说话不算话吗?!”
“你瞧不起我的家庭,言谈之间嫌我家里负担重,点评完还要大发慈悲屈尊纡贵跟我谈,我谢谢你!可请问我答应了吗?我有求着你吗?”
“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你不愿意我们随时可以分开!就因为一切没按你想的来,伤了你那脆弱的自尊,你非要闹成这样——其实你根本也没打算跟我好好谈吧?你多骄傲啊,x大文学社社长,着名才子,xx读书会会长,你就是纯纯咽不下这口气,非要报复回来而已!”
“干什麽,阮锡,男欢女爱,不能大气一点吗?好聚好散不好吗,非要摆到台面上来——你也说了,一个人形按-摩棒,在这里要什麽名分?”
*
一刻钟後,阮锡失魂落魄丶浑浑噩噩地走了。
叶青溪和陈轩南坐在花廊下的长椅上,谁也没说话。
紫藤花开得正盛,晚风送香,直到这时也无人在意。
陈轩南胳膊肘垫在大腿上,将头埋在交握的双手间,定定看着脚下,好半天擡不起头来。
那张卡片还在他上衣的口袋里,挨着心口妥帖放着。
早在一个小时前,在那张粉色的卡片上看到她亲笔写就的满满的娟秀字迹,他心中如同被温柔的湖水慢慢灌满,饱胀,酸楚,沉甸甸的,几乎能描摹出幸福的形状。
她写道,她不相信真爱的25岁魔咒,唯一的原因是她在不相信爱的年纪,遇到了他。
她说,即便再不相信爱,但她也不想找一个搭夥过日子的人。就像村上春树所言,她想找一个这样的人。
“一个一见我就笑,我一见就笑,喝了酒满眼是光,给我讲浪漫和爱的人。”
当然,即便真的不会喝酒也没关系,只要他们对视的瞬间,可以会心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她就相信这样的爱存在。
陈轩南,你让我相信这样的爱存在。
他险些忘了自己是怀着什麽样感动与热泪盈眶的心境,迫不及待地从车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单元楼里,冲进电梯——他想立刻拥抱她,一刻也不能等待。
他想把她狠狠地塞入怀中,用最动情的语言告诉她,他有多欢喜。
因为在她眼中,他是如此可爱。
可为什麽现在,明明她选择的是自己,他又如此悲伤呢?
陈轩南捂住脸,迟迟不敢擡起头来。
他发现自己好害怕。
怕随便谁都行,在她那里,又会把自己取代。
患得患失。
没有直面她的过往之前,他总是刻意忽略她在床上更为主动的姿态,心安理得地说服自己,他是她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就像她是他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如今这个活生生的人就出现在眼前了,不由得他否认,或者一叶障目。可是一想起她曾和别人那样……激烈又暴裂地陷入欲海里沉沦,心里的潮意就无声蔓延开来,渐渐的,心湖之上,阴云与暴雨交织,最终,它们化成漫天的飘雪,将一切覆盖。
占有欲无声地作祟,那种冷,扩散到四肢百骸,带着痛意的毒也随之流到身体各处,将他刺得遍体鳞伤。
“babe。”她的呼唤声依旧冷感又带着一丝鼻音,凉凉的,该死的悦耳。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我没处理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让你难过了。”
她的温柔里含着冷漠。
“你如果不能接受,我也理解,毕竟这样的事……”她迟疑着,转换了口气,“我那时内心受伤比较严重,整个人都在低谷期,可能生病了但不自知。我不是一个道德上完美的人,我选择了一些出格的方式去解决。那是我的方式。”
“正如我说,那是过去式。但一个人的过去也是这个人的一部分,所以……我接受你的任何选择。”
他没看见她朝他发顶伸出的手,指尖在他耳畔流连了一阵,终究还是没去触碰。
她收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