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枝把头发从头到尾地梳顺,缺了几块的梳齿戳着桌面:“您先前给我打电话……”
费郁林淡声:“我不习惯发短信,打电话只是告诉你,短信我收到了。”
李桑枝“噢”了一声:“我忙去了,才回房间看手机。”
费郁林还是那副听不明情绪的口吻:“这个时间很忙?”
“忙呀,农村一年四季一天到晚都有事的。”李桑枝说给他听,“像早上要喂饱鸡鸭把它们放出来,洗衣烧饭,扫地打水,去菜地浇菜……”
费郁林默了默:“这麽多事?”
“都这样子的。”李桑枝抓着潮潮的长发,“我锅里还煮着粥呢,一会儿就要去看看,添点柴。”
费郁林:“烧柴?”
“我这儿不烧液化气,都是大锅竈。”小女生渐渐弱下去的音量饱含窘迫,“您肯定都没见过的,我不知道我说的是什麽东西。”
费郁林的确没见过,他道:“你家的事都是你做?”
李桑枝乖乖讲:“我爸爸要管猪场的,他好累了,我怎麽可以让他做其他事呢。”
费郁林问:“猪场有多少头猪?”
李桑枝告诉他:“八十头。”
费郁林挑眉,八十头都达不到规模中等的猪场数量五分之一,对个体户而言却是谈不上少,他听着小女生总带轻喘的呼吸:“没请人?”
“现在还请不起。”李桑枝表现出突然想起要紧事的状态,“费先生,我不能和您聊了,我要去给我爷爷捏腿了,他每天躺着下不来床,腿不捏不行的……”
费郁林眉头微皱,还有个瘫痪在床的爷爷?
“费先生,我挂了啊,您没怪我昨天不打招呼挂您电话,早上又没接到您来电就好,祝您天天开心。”
天天开心?费郁林从没收到过这种幼稚祝福,以至于电话被挂掉时都没反应。
坐在对面的贺奇峰一直观察着,好友没避开他接电话,似乎不掺杂任何隐晦浑浊的东西。
但一通电话下来,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好友究竟有没有意识到,每问一个问题,都是探索欲在作祟。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産生好奇,必然是有兴趣,想了解更多。
好奇的根源可以是个性,爱好,生长环境,对人对事的态度等等。
贺奇峰表情凝重:“老费,有的小姑娘花招多,会做局。”
费郁林不置可否。
贺奇峰瞧他眼中血丝,想来是昨晚没休息好:“你看你又不以为意,别又浅薄了。”
费郁林睨他一眼,起身说:“不要乱调查,只是个当作晚辈教导的小朋友。”
贺奇峰抽抽嘴,床上做爹何尝不是一种情趣。他根据好友接电话掌握到几个信息——偏远农村,家里养猪,孝顺,勤快质朴单纯天真。
好友常出入的场合无非就那几个,怎会接触到那种层面的小姑娘,太费解了。
看样子两人的联系频率还不低。
啧啧。
好友哪来的闲心给青春期小姑娘做引路人,行善积德也不是这个境界。
贺奇峰忽地想起个事,几个月前蒋复身边就有个农村来的姑娘,听圈内说是朵清纯可人的小白花。
刘竞和他争那朵花,他不给,在俱乐部找不到人发疯。
监控显示,小白花是自己离开的。
保安看到了却没通知蒋复,是出于他冷落小白花的态度,以为他无所谓,他把监控室砸了。
贺奇峰之所以能知晓一二,是因为他是那家俱乐部老板,他大方,没叫蒋立信替儿子赔罪。
子不教父之过,蒋立信独子撞车在国外医治,据说失忆在伤情里面都是小事,他人老了很多。
贺奇峰做梦都不会想到,好友所说的晚辈,和蒋复那朵小白花会是同一个人。
他走之前提醒好友,要是有心思就尽早把人放在身边。
好友快到而立之年,在生意场风生水起,女色经验无。
贺奇峰给他提供的思路是,一切都摸清了,兴趣自然就会减轻,直到消失。
好友回他,才十九,太小。
贺奇峰表情微妙,说实话,他跟好友相识多年,至今都不确定好友的道德跟良知是不是假面,长在皮囊里。
“你觉得她年纪是1开头,会被说禽兽?”贺奇峰说,“那过完年她年纪2开头,不就可以了。”
好友没再给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