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体微微前倾,直视着赵枫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如果,我老公黎楚,真的像谣言里说的那样,是个把人推下楼的凶手。你觉得,他现在还能安安稳稳地在这里,做他的黎经理,跟我结婚过日子吗?”
赵枫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
他们可以用人脉压下去。
程芯没给他机会反驳,继续说道:“没错,我老公背後是有黎家丶有楚家,但你可能不知道,黎家内部想摁死他的人,从来就没少过,那些人巴不得抓住他一点错处往死里整,更别说还有那麽多虎视眈眈盯着黎家的外人丶”
“这种杀人的重罪,是人脉能轻易摆平的?你是太高估了豪门的力量,还是太低估了我们国家的法律了?”
她看着赵枫再次陷入沉默,心里最後一点情分也消磨殆尽了。
她明白了,赵枫不是不懂,他只是更愿意相信那个对他有利的事实。
那个能证明程芯选错了人,证明他或许还有机会的谣言。
程芯站起身,语气平静而疏离:“赵枫,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後一次私下见面。”
“以後,请不要再来打扰我和我老公的生活,我现在过得很好,非常好,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好聚好散吧。”
听着程芯一口一个‘我老公’,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亲昵和维护,看着她与自己划清界限的决绝姿态,赵枫心里像被什麽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他忍不住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即使我现在认错,承认之前所有的事都是我的问题,我们也再也不可能了,是吗?”
程芯看着他,眼神坦率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是,不可能了。”
赵枫被这个干脆利落的答案击中了,他深吸一口气,带着点最後的挣扎和不甘:“可你们根本不是一个层次面上的人,”
豪门跟平明百姓,观念丶门第丶生活习惯,天差地别。
一时的感情,在这种巨大的差异面前,能维系多久?
激情褪去,剩下的只会是矛盾和痛苦。
对于赵枫的提醒,程芯没有像预想中那样生气或反驳。
她反而轻轻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赵枫从未见过的释然。
“谢谢你提醒我啊,赵枫。”程芯的语气甚至有点轻松,“你说得对,有些差距是需要弥补的。”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眼神温柔又坚定。
等宝宝生下来,那些什麽名媛课程啊丶礼仪培训都打算去走一遍。
有可能不需要,但至少一家整整齐齐出场,她不能什麽都不懂。
赵枫看着她眼中那种愿意去融入别人世界的坚定光芒,忽然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程芯不再看他,站起身来:“好了,话都说完了。就此别过吧。”
她没再看赵枫一眼,转身就朝凉亭外走去。
傍晚的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额头那道疤痕做了医美已经消失不见。
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了什麽,程芯忽然停下,转过身来。
夕阳的馀晖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也清晰地映照出她眼中那份彻底的疏离和平静。
她看着还僵立在原地的赵枫,“下回遇到好姑娘,可别辜负人家。”
好姑娘,她是吗,她是。
便宜黎楚了。
话音落下,程芯怀揣着对自己定位的好姑娘的想法,再没停留,也没再回头。
她步履轻快地穿过花园的小径,身影很快融入了小区渐次亮起的灯火和人声里。
赵枫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程芯消失的那个单元门方向。
凉亭里空空荡荡,只有风卷着几片紫藤花瓣在他脚边打转。
一股又酸又涩,更多的是迟来的荒谬感袭来。
他好像直到此刻才彻底明白,那个曾经追在他身後,眼里盛满星光的女孩,是真的走远了。
她走得那麽快,那麽坚定,甚至连背影都带着一种奔向新生活的轻盈。
赵枫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一次,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和程芯之间那条无形的线,被他亲手彻底干净利落地斩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