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周遡一直没走,他故意发出动静,营造自己走了的假象,不过是在诈周叙而已。
他看着周叙翻身坐起来,半掩的窗帘透进清冷的月色,映在周叙的脸上,把每一丝情绪都映照的无所遁形。然後周叙偏了偏头,却突然僵住,一动不动了。
周遡知道他是发现自己了,走出那片阴影,一步步靠近他。
周叙不想擡头,他恨不得自己刚才真的是睡过去了,不用面对这一切,但周遡偏不让他如愿。
“哥。”
这个称呼以往十分正常,甚至是让周叙有眷恋的,但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听见这个字。
周遡看着他,只觉得他们靠的那样近,他能感觉到周叙的呼吸,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周遡站在他的床前,看着他始终不擡头,索性坐在他面前。周叙心一横,擡起头,若无其事的问:
“怎麽了?”
周遡听出来他声音都在颤抖,也不说话,沉默的盯着他的嘴唇。
周叙猛的推开他,一言不发的起身要往外走,周遡却抱住他把他压了回去。
“你躲什麽?”周遡逼问他,周叙呼吸有些急促的偏过头。
周遡觉得自己的心脏狂跳不止,这层窗户纸近在眼前,他迫切的想要捅破,却因为周叙的态度而进退两难。
“我说我和那个我喜欢的人天天见面,你知道是谁吗?”周遡问。
周叙强迫自己看他的眼睛,“你们是不是住在同一所小区里?”
周遡看他还在垂死挣扎,自嘲的笑了笑:
“周叙,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我知道什麽?”周叙慌张的说,他一点也不想知道。
周遡被他的逃避和抗拒扎的千疮百孔,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冷透了,还挣扎着流出点带着温度的血来。
“哥,其实我……”
“你闭嘴!”周叙尖锐的打断了他,他用尽全身力气想把周遡往外推,但周遡几乎纹丝不动,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其实心里也很清楚吧,”周遡残忍的说:“正常的兄弟之间会像我刚才那样亲你吗?”他逼近一点,看着周叙惨白的脸,“你做不到,因为这在你看来是不对的,是不应该的,而我这样做是因为我对你有不一样的想法,哥,我……”
“小遡,”周叙颤抖着叫他,语气里都带了几分哀求。
“小遡,弟弟。”他几乎是无计可施了。
周遡知道周叙是什麽意思,无非是想求自己别说下去了。周叙小时候会叫他弟弟,後来长大了渐渐不叫了,可能是因为肉麻,也可能是别的原因。
但现在他又这样叫自己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想提醒自己。
提醒自己他们是亲兄弟。
周叙的方法确实有效,周遡顿了顿,无言的看着他。
“就这样吗?”周遡想,他应该装作什麽也没发生过,从此以後再也不提这件事,让他们的关系回到正轨,依然戴上兄友弟恭的面具来相处。
但周遡不想,他恨不得剖开自己的胸膛,把那颗因爱欲而扭曲挣扎的心捧到周叙面前,只求他能看上一眼,只求他能理解其中万分之一的炽热与绝望。
但周叙的的反应是如此正常而又让他痛苦。
难道周叙就不痛苦吗?
这个想法让周遡闭了闭眼,他艰难的舔了舔唇,缓缓站起身来,感觉自己手脚都冰凉了,声音都有些嘶哑:
“哥,我喝多了,你别介意。”
周叙唯恐他说不出一个正当理由来,现在听见他这麽说,简直是根救命稻草,立马顺着这个台阶下来。
“我能理解,人都有犯糊涂的时候,今天的事咱俩就当没发生过,也没什麽。”
周遡站在原地不动,像一尊雕像。周叙没有擡头看他,勉强笑了笑,说:
“很晚了,你回去睡觉吧。”
周遡看着他,那眼神有太多无法言说的东西,他极其细微的吸了口气,所有的汹涌最後都归于了沉寂。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门锁发出一声轻响。
周叙坐在那里,也像一尊雕像,月光甚至映不出他的神色,却又让他看上去悲谬而安静。
他觉得今晚简直是他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最糟糕的一晚上,以前他和人谈生意做事,被为难也好,费劲心思周旋也好,跟今晚比起来都显得大惊小怪了。
周叙想不通周遡为什麽会喜欢自己,他想破脑袋也没想通,难道自己做了什麽让人误会的举动吗?
可他们是亲兄弟,不管怎麽样周遡也绝对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
周叙坐了一个晚上,直到天光将亮的时候才收拾了点衣物走出家门。
周遡早上起来的时候周叙已经走了,他前一天晚上本来想在沙发上守着周叙,但又怕他看见自己心里更添堵,没想到周叙就这麽一声不吭的走了。
林太婆给周叙打电话,周叙找了个借口说是公司忙,自己要在公司睡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