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帝看着太後花白的鬓发和眼尾的皱纹,并未提他和皇後的过往,只得幽幽叹气,道:
“母亲,儿子今年已经三十八,不再是小孩子了。”
“虽说每日被人叫着万岁,但儿子清楚,人这一生,也就是那短短的几十年。”
“母亲,剩下的时日,儿子想和自己喜欢的人,相伴到老。”
太後听了这话,终是没有再反驳,沉默片刻後,缓缓道:
“既然你有这想法也好,你年岁不算大,身边,总要有个知冷热的人。”
永安帝见时机已到,也不遮掩,直言道:
“不瞒母亲说,儿子心里已经有人了。”
太後瞪大了眼睛,不自觉直起身子:
“是谁?”
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太後心里倒有些打鼓:
“怎麽?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吧?”
永安帝哭笑不得,忙道:
“那是自然!母亲想哪里去了?”
“不过是,她或许没有做好准备。”
太後松了口气,缓缓地靠回引枕上,看着自己的老儿子说起心上人竟是一副怕羞的模样,大致就明白了这姑娘在他心里的地位。
若是换了从前,皇帝看上了谁,左不过是宠幸了之後赏个位份罢了,如今,他能顾及姑娘的想法不敢造次,想必是真的走了心。
虽不是她选中的姑娘,但看他终是老铁树开了花,也算是有几分欣慰,但太後面上还是有些不悦,问道:
“到底是哪家的?”
永安帝思索了一瞬,道:
“还是等她想明白了,再告诉母亲吧。”
“到时,儿子带着她一同来给母亲磕头。”
太後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揶揄道:
“怎麽,在我这儿还保密呢?”
“你是怕我拆散你们,还是怕我知道了,会折磨你的心上人?”
永安帝无奈笑道:
“母亲何出此言?您不是这样的人。”
太後的话从口出,自己也愣了愣,她自问不是个恶婆婆,皇帝後宫的嫔妃,她从未苛待过谁,但见自己养大的儿子如此护着一个女子,还是心里不是滋味。
连她这样素来自以为深明大义通情达理之人,见儿子稍微有些偏向自己喜欢的姑娘,都会有这种想法,可以想见,那些有婆媳矛盾的人家,倒是理所当然了。
她往後靠了靠,微微眯起双眼,平静了神色道:
“你是个做了祖父的人,做事自然有章法,既已经有了人,就尽早册封,别闹出什麽笑话来。”
“与你无益,更别害了人家姑娘!”
被自己亲娘如此戏谑自己年纪大,永安帝当真是毫无办法,他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脸无奈,道:
“母亲放心,儿子心里已有数。”
太後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也不想跟他装什麽母慈子孝了,向他摆了摆手,道:
“你去罢,我睡一会儿。”
永安帝又照例叮嘱了刚被唤进来的周嬷嬷几句,方依言离开。
周氏一直在珠帘後,自然全部都听见了,她一面收拾案几,一面微微叹着气,见太後睁开了眼,犹豫了一瞬,小心问道:
“娘娘,看陛下的意思,是不可能会纳纪姑娘了。”
“您打算……”
太後捏了捏有些胀痛的额头,道:
“先让她待在宫里罢,若是这样回去,也不是个事儿。”
“你帮着留心打听打听,瞧一瞧,给她找个好人家。”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