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仅仅是这样,或许朱十三只会无功而返,又或许他被色欲冲昏了头脑,可能会做出当街劫人的蠢事,但绝不至于要命。
遗憾的是,景昭身周的阴影里,一直隐藏着许多内卫。
内卫是不会讲道理的,他们奉天子钧令护卫东宫,便会清扫掉一切可能的威胁。
那辆马车跟踪并且意图劫持皇太女,无论是图财丶图色还是图谋更多,都不重要了。
唯有一死而已。
“他们好大的胆子!”穆嫔隐约猜到了些,气的脸色涨红,“竟敢……竟敢……真是死不足惜。”
景昭:“啊?他们想劫的是我吗?”
穆嫔冲口而出:“不是姐姐难道是……”
话说了一半,穆嫔语塞。
即使她进谗言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然而有些东西是无法否定的,比如柳知的文采丶谈照微的武功丶郑明夷的城府。
又譬如‘顾照霜’的脸。
苏惠吞吞吐吐:“其实……其实……”
“其实什麽?”
苏惠说:“其实他是想两个都劫走。”
饶是正在恼怒的穆嫔,都被这人的贪心程度惊住,半晌颇觉荒谬地道:“他还挺敢想。”
苏惠说:“要不然他也不会死啊。”
“不对吧。”景昭说,“我确定我们没摘帷帽,脸都看不见,他劫什麽色?”
景昭下了断言:“此人必有更深的图谋。”
苏惠道:“内卫对他用了重刑,这人表现出的卑鄙下作令人侧目,实在不像是硬骨头,且气血亏虚,的确是纵欲过度的表现。据这人亲口交代,他阅美无数,哪怕不见人脸,只一看背影丶身形,便能看出美人的三六九等。”
有些更冒犯的话,苏惠实在不能当着穆嫔的面说出来,卡了一下壳,含糊道:“当然,小姐此言有理,不能排除此人背後图谋巨大,故而演技绝伦。内卫必然更加谨慎,仔细护卫。”
景昭沉吟不语,合上眼。
前日晚上行走在街头时的场景,此刻化作一幅幅惟妙惟肖的画卷,从她脑海徐徐展开,分毫毕现无比清晰。
店铺丶车马丶人流。
没有异样。
图谋不轨的朱十三乘着车马暗中跟随,从始至终没有被她注意到,所以她想不起来。
那内卫呢?
内卫必然全程跟随左右,并且不止一人。
景昭竭力搜索画卷中的景象,始终没有回想起可疑人选。
她无奈作罢,睁开眼道:“处置干净了?”
苏惠平静道:“小姐放心,这是内卫的看家功夫。此人受刑而死,死後面目身形俱不相同,丢进乱葬岗的野人坟了,就算朱家能把武奚城整个翻过来,没有十天半个月,也别想找到尸体,找到未必能认出,认出也不可能有线索。”
苏惠声音骤然止住。
下一刻,足音由远及近,渐渐到了车边。车外笃笃轻响,有人叩响了马车车壁。
景昭揭开车帘:“上来。”
裴令之站在车外,身後跟着作青衣小厮打扮的积素,一看车中坐了三人,顿时一怔。
苏惠手脚麻利地翻身跳下,为裴令之让出位置。
“什麽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