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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第1页）

第19章

有的时候，郁哉会完全认不出张远惟，呆呆地看着张远惟的脸，露出傻呵呵的笑容。那种笑容很像高中时候张远惟见到过的，郁哉那时候天天凑他面前笑，他觉得烦把人推开，郁哉也不气馁，继续凑上去，龇着大牙在那乐。

那个时候的郁哉，心里想着的念着的，只有张远惟。

郁哉看着张远惟，笑嘻嘻地说：“你长得好帅呀，我好像很喜欢你呀！”

张远惟说不出话，什麽话都被堵在心里，难受。

医生说，郁哉的记忆是受了情绪激动的影响，会潜意识里忘记近几年的事情，也可能会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

郁哉短暂地忘记了和张远惟结婚後的生活，回到了高中刚见面的样子。

张远惟没办法发脾气，只能用自己最大的耐心去哄着郁哉。

郁哉从来没受过这种待遇，只觉得不敢相信，瞪圆了一双眼睛去问张远惟：“你为什麽对我这麽好呀，是不是我对你有什麽用呀，我有什麽可以为你做的吗，我会很高兴哒！”

郁哉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很没有用的，是爸爸妈妈的拖油瓶，会给爸爸妈妈哥哥带来霉运，所以他不能待在家里的，只有要带哥哥去散步的时候，爸爸妈妈才会让他回来。

他很高兴的！当爸爸妈妈喊他回去带着哥哥散步的时候，是他一天中最开心的事情了！因为那个时候他就能和爸爸妈妈说话呢，也能牵哥哥的手呢！

这算是有多好呢，喂一下粥，帮着换一下衣服，就是好了吗？可是郁哉为张远惟做的，远远大于这些啊。

可张远惟没办法这麽说，他只能说：“你只要好好养好身体，照顾好自己就好。”

郁哉很困惑：“可是那不是为你做什麽呀，我很有用的！我会洗衣服丶会拖地丶会扛水上楼丶也会带着哥哥去医院，我什麽都会的！”

但张远惟还是摇摇头，摁着郁哉的肩膀让他坐下，郁哉抗拒躺下，坚持说：“那我不能睡在这里啦，如果不干活，是不能睡觉的。而且，郁哉不能睡在这麽好的床上的呀！郁哉的床在厨房，妈妈又给了我一件旧衣服垫着呢！”

张远惟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问他：“你的爸爸妈妈都不让你睡在床上吗，那冬天下雪这麽办，你不会冷吗，睡在厨房怎麽可以？”

“可以的呀！厨房只要关了窗的话，很暖和的呢！冬天就没办法睡在厨房啦，但是郁哉可以睡在张爷爷家门口的狗窝里呀，很暖和的！张爷爷家的小狗很乖的，都不会咬人的！不过小时候睡还好啦，现在我再去睡就有点小啦～”

张远惟不吭声了，他没办法想象，小小的郁哉和一只狗缩在一个狗窝里，雪不断地下，郁哉就不断地发抖。他都不知道，郁哉是怎麽能够健康地长得这麽大的。

张远惟对他说：“我们结婚吧，然後生一个漂亮的宝宝，一起抚养他长大好不好？”

一听这话，郁哉就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怎麽可以呢，你这麽好，我这麽坏呀！不可以的不可以的，妈妈说，只要和我在一起的话，都会很倒霉的！而且我是一个很糟糕很脏的人，怎麽可以和你生宝宝呢，不可以的，你快别说啦！”

张远惟还要说，郁哉就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说什麽也不愿意听了。

所以不管是记不记得从前，郁哉都不愿意接受张远惟，那种抗拒和自责还是会烙印在心里，他唯一记得的，就是对张远惟的那一份喜欢，可是再多的，他就不要了。

对于郁哉来说，更多的就超过了他能接受的范围了，要是给得再多，他会觉得自己很糟糕，糟糕到已经开始幻想这些了吗。要是被张远惟知道他在幻想这些，一定会很生气的吧。

郁哉有时候也能认出张远惟，但是这种情况之下他的情绪很不稳定，他会变得很抗拒张远惟，只要一看到张远惟，就抱着张远惟的衣服往床底下钻，躲在床底下发抖得厉害，嘴里还念叨着“对不起”。

对不起什麽，张远惟不知道，但他看见郁哉这个反应，心里觉得很难受。他想把郁哉从床底下牵出来，可是只要他一伸手，郁哉就会抱着头发出更害怕的哭声。

他没办法，只能等郁哉哭累了睡在地上了，才弯腰也钻进去，把筋疲力竭的郁哉抱出来，给郁哉换一身衣服，让他好好地先睡一觉。

张远惟曾经在郁哉不太认得清他的时候问过，为什麽会这麽抗拒他，郁哉说：“因为像我这样的人，是不能被你这麽好的人喜欢的呀！是不能把霉运传给你哒，你要一直好好的呀！”

张远惟也试探过孩子的事情，那时郁哉昏昏沉沉，眼前是谁都分不清，但还是迷迷糊糊地说：“孩子是不可以被张远惟知道的呢，要是张远惟知道了的话，肯定会觉得我很恶心的，所以不可以的……”

张远惟说：“张远惟肯定会喜欢的，那是你和张远惟的宝宝。”

郁哉非常严肃地反对说：“你不可以这麽说的，我刚才可是偷偷告诉你的，你不能告诉张远惟哦，不然张远惟会生气的，而且端玉也会和他吵架，他们要好好的，不可以吵架的。”

郁哉明明自己都活得糊糊涂涂，可一口一个“张远惟要开心”，就算认不出面前的人是张远惟，他嘴里还是念叨着张远惟的事情。张远惟很难过，他一直知道郁哉很喜欢他，但没有想到这麽爱他。

让张远惟更难过的是，现在他对郁哉不管说多少遍喜欢，郁哉都不会相信。

或者说，是不敢相信。

因为精神方面的问题，郁哉的睡眠质量很差，经常半夜叫喊着醒来，瞪着天花板没法睡。郁哉的病房是单人间，张远惟就在郁哉的床边支了张行军床，这样方便照顾郁哉。

郁哉叫喊着醒来，同时张远惟也会瞬间睁开眼睛，在郁哉跌跌撞撞跑下床之前抱住郁哉，轻声安慰他，告诉他，张远惟就在他的身边，告诉他，张远惟很爱他。

郁哉没办法睡，张远惟就也没办法睡，这种状况持续了一个星期，再坚强的意志力也会被搓磨掉，更何况张远惟是个精神没问题的人，他没法休息，身体就扛不住。

在白天安慰好郁哉睡着後，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合着眼睛，太阳xue因为劳累突突地跳，杨湛生走过来，把手里盛着温水的杯子递给他：“没睡好吧这几天，活该你，之前不好好和小哉过日子，现在作的你。”

张远惟握着杯子靠椅背上，眼圈底下又沉又黑，累得连应都没法应一下。

毕竟还是一起长大的朋友，杨湛生叨了几句後就没再叨了，提醒张远惟：“我给小哉约了心理咨询，等小哉醒了你就带他过去。”

张远惟揉了揉鼻梁，有些疲倦地说：“他不愿意去这种，别逼他。”

“我是医生我难道不清楚小哉的情况？”杨湛生毫不客气给了张远惟一个後脑勺巴掌，“你要想小哉继续这麽痛苦，你就继续耗着。”

张远惟没和郁哉说要去看医生，哄骗着把郁哉带到了心理咨询师。郁哉再不明白，看见那屋子也懂了，立刻惊慌地摇着头往外跑。

但张远惟早有准备，握了他的手腕抱着他，轻声哄着说：“郁哉，我们进去看一看，问一问好不好？没有关系的，他不会伤害你的。”

“不要不要，张远惟，放我走好不好？我会乖的，是我错啦，我不要进去，我好害怕，放我走好不好？”郁哉拼命想要挣开自己的手，但发现无济于事後只能苦苦哀求，“如果知道我在里面，爸爸会很生气的，会打我的！我不要进去看病，不要不要，张远惟，求求你了，我以後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原谅我好不好？”

张远惟只能耐心地哄他：“为什麽你进去後，爸爸会打你呢，我们的郁哉明明这麽乖呀。”

郁哉浑浑噩噩的说不出来话，张远惟哄了很久，郁哉才颤抖着声音说：“郁哉一生病，爸爸就赶我出去，说我最好是死在外面，不要浪费钱。爸爸平时工作已经很累了，郁哉不能再给爸爸添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