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郁似懂非懂,忍不住说:“我已经找到爸爸了呀!”
郁哉点点头,摸摸小玉的脑袋真心地想,不愧是张远惟的孩子,果然很聪明呢。
康继英完全听不懂郁哉在说什麽,心里隐隐对郁哉说的话産生不耐烦的情绪,但她答应过儿子的,要好好说话,所以她轻咳了一下提醒自己,说:“远惟在家给你熬鸡汤,很快就过来。”
“不用不用!”郁哉提了声音说,但立刻开始咳,咳得脸色很红,生理性眼泪都涌出来。
张小郁看见爸爸难受,懂事地跳下床,给爸爸拍拍背。
这是爹爹教的,爹爹说,每次爸爸不舒服的时候,都要试着拍拍爸爸的背,那样爸爸才会舒服一点。
郁哉捂着胸口很难受,胃部也在抽痛,但他还是坚持说:“不用张远惟过来的阿姨,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他还记得,阿姨很讨厌张远惟和他结婚,曾经和他说过,只要他们两个人结婚,那麽张家就当没有这个儿子。
现在张远惟好不容易有了自己幸福的家,爸爸妈妈也重新疼爱他,所以不可能和他有接触的。
康继英完全不知道郁哉是这麽想,她误以为郁哉已经不爱了,所以皱了皱眉:“你是在嫌弃远惟吗?”
郁哉连忙解释:“没有呀阿姨,张远惟这麽好,我哪有资格去嫌弃张远惟呀!”
就说话这麽一会的功夫,郁哉突然又开始犯胃疼,抓住床沿不住地干呕,呕了半天,也只是呕出了一滩血水。
康继英没见过这样的,下意识拉着孙子後退了好几步,担心这些血水溅到孙子身上。
呕完,还没等康继英说什麽,郁哉已经颤颤巍巍地取下呼吸面罩,下床去把地上的血水擦干净,他苍白着脸祈求:“对不起呀阿姨,我太脏啦,你快带小玉离开吧,不要被传染啦……”
张远惟拎着汤回到医院的时候,郁哉已经被换好了药,沉沉地昏睡过去。
他不忍心喊醒郁哉,只是把保温盒放床头的桌子上,替郁哉抿了抿被角。
郁哉的脸色很苍白,几乎能看到脸上的红血丝。
也很瘦,两颊深深地凹陷进去,几乎没有一点肉。
宽大的呼吸罩遮住了他本就不大的脸,让他的脸显得更小。
说实话,张远惟庆幸郁哉睡着了,醒着的时候太遭罪了,他看着郁哉不是干呕就是痛到说不出来,偏偏还忍着,努力地挤出笑容,说自己什麽事也没有。
张远惟撩起郁哉额头上汗湿的头发,心疼地注视着他。
怎麽可能一点事都没有呢,咳的可都是血呀。
张远惟在做这些的时候,康继英一直在旁边看着,她并没有去制止儿子的动作,只是微微皱着眉,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冷漠。
等张远惟停下来,她才说:“小郁放在他身边不好。”
张远惟没有回头,只是看着郁哉睡得不太安慰的表情,轻声说:“小郁离不开他爸爸,一看不见他爸爸就会哭。”
“小郁还小,这些不好的习惯可以及时纠正。”康继英说,“今天你不在的时候,我和他谈话,他似乎完全不能理解我在说什麽。我说的话,他也没有听清,需要我重复两三遍。所以小郁放在他身边并不安全,要是出了什麽事,他都不能及时发现。”
张远惟回头看着他的母亲:“母亲,你知道每天小郁睡觉前,都会做什麽吗?”
康继英一愣:“这和带走小郁有什麽关系。”
张远惟说:“每天晚上睡觉前,郁哉都会给小郁讲一个故事,讲完後,会温柔地吻一下小郁的额头,耐心地哄他睡觉。即使住院了,自己已经难受到坐不起来了,郁哉还是会坚持每天晚上,录一个念故事的音频,发给小郁。他说,不听故事的话,小郁是睡不着的。”
“讲故事谁都能讲……”
“母亲。”张远惟温和地制止自己的母亲,带着母亲走出病房,才转过身坚定地注视着她,“小郁是郁哉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你不是不知道,当时用命生下小郁後,郁哉就昏睡了两年。小郁是郁哉用命换来的,你今天想从郁哉身边带着他的孩子,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呢?”
康继英沉默了半晌,才说:“我也是为了郁哉好,他现在正在接受治疗,没有时间照看孩子的。”
张远惟打断:“我会一直陪着他。我会用我剩下的所有时间,去弥补我对郁哉做过的错事……我很感谢他,愿意醒来,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
张远惟看着康继英,平静却又坚定:“母亲,我相信,你看到郁哉这样,也不好受吧。母亲,您也该正视自己的内心了,不要再欺骗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