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卫世子的照顾,他们母子很难在穿花巷子扎根。
可以说,卫世子是他们的恩人。
然而,她的儿子,却在恩人去世後,恩将仇报,将他的女人据为己有。
张灵惠自认从小溺爱儿子,很少责骂他,此刻却因良心,不得不狠下心来,将不该相交的两条线拨正。
她猛地起身,扬起手掌打在那张与她有七分像的脸上。
响亮的一声後,宋砚雪错愕地擡起头,目光里满满的不解。
这一下张灵惠没收力,打下去才发现自己太过使劲,手心火辣辣地疼,更何况被打的人,脸颊肉眼可见红肿起来,上面有清晰的指印。
他肌肤生得白,那片红便格外明显,张灵惠不忍再看,侧过头,恨恨道:“世子待我们母子情深义重,你看上谁不好,非要看上他的人!想我张灵惠一生清白,全都毁在你们宋家……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好的不学,偏要学那腌臜的做派!”
宋砚雪摸了摸刺痛的脸颊,不解道:“娘为何打我?”
张灵惠气不打一处来,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
“娘打儿子,需要理由吗?”她顺了顺胸口,继续道,“不管你与昭昭是如何说的,又是谁主动开始的。从现在起,给我断了,不许再往来!你还嫌自己的名声不够难听吗?”
这回宋砚雪总算听明白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
大概是祖坟出了问题,或者像他娘说的,他从血脉上就是恶劣的,宋家一门,竟然出了两个畜生。
如果对方是昭昭,那他当了畜生又如何?
外人的看法,抵不过温香暖玉在怀舒坦。
宋砚雪义正严辞道:“娘为何不同意我和昭昭?你不是很喜欢她,时常夸赞她吗,还说要收她做干女儿。”
“你说为什麽?读书这麽多年,难道还不知道‘兄弟妻不可欺’的道理?”
张灵惠太阳xue抽抽地疼。
她知道自己儿子百无禁忌,也没料到罔顾人伦的地步,竟然还敢问她为什麽。
宋砚雪却不这麽想,无奈一笑道:
“娘误会了。”
张灵惠说得口干舌燥,盛了碗萝卜汤喝,碗已到嘴边,一听误会,以为是自己想岔了,带着点希冀追问道:“……难道你们没有相好?”
她双眸放光,心想只要她儿子否认,她绝不会再追问,只当今日没看见两人的亲近。
其实那一巴掌落下去她就後悔了,怕本就不深厚的母子关系疏远,也怕他记恨自己。
他们之间不能再加一道隔阂了。
宋砚雪摇头。
张灵惠喜上眉梢,端起汤一饮而尽。
“其一,他们二人并没有成婚,昭昭算不得世子的妻。其二,儿子没有欺负昭昭,相反,我在代替世子照顾她。我与世子亲如兄弟,他如何做,我便如何做,方不负世子恩情。”
张灵惠一口汤喷了出来。
宋砚雪见她喝得急,一直防备着,赶忙站起身退到几步之外,刚好避过。
“这种鬼话你也说得出口!”
张灵惠气极,叉着腰不住地喘气。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儿子脸厚至此,毫无廉耻之心,竟然将夺人妻的事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她气得两眼发黑,只觉一股火气冲上头顶,烧得她有些头晕目眩,本想追过去打他一顿,双腿却软绵绵的,失衡跌坐回原位。
气急攻心大概就是如此。
宋砚雪立刻追过来,一下一下顺他娘的背,终归是软了语气,言辞恳恳道:“娘莫动气,你和周叔的事我不反对,等会试以後,你想改嫁或是招赘都行。我和昭昭是两厢情愿,你莫棒打鸳鸯了。”
张灵惠好不容易喘过来气,再次被他的话气得要躺倒,脸色由白转黑又转红,一时间精彩极了。
“倒反天罡,真是反了天了!娘老子的事,竟然还要你做儿子的同意,好好好,还没行冠礼,就敢做你娘的主了。你给我滚,别在我面前碍眼!”
张灵惠以为自己和周震生的事隐瞒得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被他知道了去。
自宋砚雪父亲去世後,她经历了宋家的搓磨,知道男人都是些心硬手狠的货,就没想过再嫁的事。
周震生热忱丶直接,胆大心细,许多次在她伤心失落时都能及时出现安抚她。
她的心是肉长的,三两日还行,几年下来被人如此用心呵护,如何能不生出些情意来?
倘若早几年,她不管不顾也就嫁了。只是儿子如今都十九岁了,她半老徐娘一个,再学人家年轻小娘子改嫁,总是有些臊得慌,心里还没想好要不要答应周震生。
纠结徜徉之际,被亲儿子骤然挑破这层感情,她脸都丢光了,羞愤地不知如何是好,哪儿还腾得出心思去追究他和昭昭之间的牵扯?
况还被他当着面噎了一下,张灵惠这下是彻底不想管了,两手不住地扑打他,不让他碰自己。
“你能耐,以後想做什麽做什麽,到时候吃了亏别给我寻死觅活就是!你也别诓我什麽两情相悦,都是女人,我比你懂女人的心思。她心里根本没有你,就你还巴巴地往上凑。也不知道使了什麽见不得人的手段,哄得人跟了你。感情的事强求不来,我把话放这,日後有的是你吃苦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