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醉霞亭。
最为显眼之处,郑良人一身桃色舞衣,在花瓣飘落间翩然
起舞。
不远处,纪淑媛一手牵着昭宁公主,身后跟了一队伺候的宫人。
行至醉霞亭时,郑良人正将水袖抛于半空,无数鲜嫩的桃花花瓣纷至落下。
“母妃!”昭宁公主抓着纪淑媛的小手一松,小跑着上前指了郑良人的方向,懦声道:“快看,是花花!”
她踮了脚伸手去接空中落下的花瓣,整个人格外兴奋。
纪纪淑媛却陡然皱眉。
下一瞬,她脸色一变,急声唤道:“蓁蓁,快回来——”
然而,昭宁公主已将花瓣凑至鼻尖。
她娇小的身躯忽然僵住,白皙的面庞迅速涨成绀紫,揪紧胸前衣襟,嘴唇张合,喉中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嗬嗬”声。
“昭宁!”纪淑媛心头剧震,猛然将她抱在怀里,怒喝:“快传太医!”
说完,她忽然抬起通红的双眼,瞧了眼醉霞亭尚在呆愣的郑良人,长袖一挥便道:“给本宫锁了这贱人!”
纪淑媛攥紧女儿衣襟的手微微发抖,面上清泪一串接一串滑落眼眶。
郑良人被纪淑媛带来的宫人狠狠押在地上,面上试图反抗:“臣妾不知公主“
一片混乱中,有温润的女声清晰传来:“藏珠,取白鲜皮粉来。”
月色身影匆匆而至,蕴玉蹙眉道:“娘娘,可有人带了槐花蜜?”
清禾连忙递上茶盏,蕴玉迅速兑入白鲜皮粉,递给纪淑媛:“娘娘,这土方子可缓解症状,快给公主喂下!”
纪淑媛有些犹疑地瞧了茶盏一眼,随即怀中传来昭宁公主极轻微的嘤咛声。
低眸瞧了眼昭宁难看的面色,纪淑媛心下一横,当即便伸手捏住昭宁公主的双腮,硬生生将兑好的水灌了进去。
“母妃”昭宁涣散的瞳孔映出纪淑媛鬓边轻颤的珍珠流苏,沾着药汁的小手无意识攥紧那缕垂落的青丝,“苦“
“昭宁乖,昭宁喝了药就不难受了。”纪淑媛一边收紧抱着昭宁的手臂,一边扭头怒喝:“太医呢!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还不来!”
纪淑媛将昭宁死死搂在怀中,扭头恶狠狠瞪着郑良人道:“公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定要你陪葬!”
话音未落,便见太医提着药箱踉跄奔来。
见状,众人皆小心留出一条道,好叫太医进来。
待太医细细查看了一番昭宁的情况,忽而面色一松,冲纪淑媛道:“回娘娘,昭宁公主正是花粉过敏之状,据臣所见,方才应是给公主喂过槐花蜜兑白藓皮粉,眼下公主算是脱离危险。”
听闻昭宁已是脱离危险,纪淑媛心口的气微微一动,随即抱着昭宁站起身,冷眸落在郑良人身上,眯了眯眸子,声音森寒:“来人,给本宫将这贱人押回钟粹宫!”
“清梦,去乾盛殿请圣上过来!”
第34章美人正午的阳光亮的刺眼……
正午的阳光亮的刺眼,钟粹宫中却阴冷的吓人。
阖宫妃嫔们得了消息皆紧赶慢赶朝钟粹宫而来。
郑良人被几个粗使婆子摁着跪在殿中,面色惨白,额间冷汗涔涔。
她强装镇定,伏下的身子瑟瑟发抖,隐在衣袖下的手指狠狠掐入掌心。
方才昭宁公主痛苦的样子她尽数看在眼中,心中明白自己只怕是惹出祸来。
四周伺候的宫人屏息敛声,殿内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随着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玄色绣五爪金龙的锦靴跨过门槛。
裴玄祁一身玄袍,衣袂曳地,袍角的金丝暗纹在烛光下微微浮动,周身气势迫人。
他目光微微扫过殿中众人,最后落在仍跪伏于地的郑良人身上:“公主如何?”
方才他正在与裴玄与对弈,钟粹宫的宫人便匆匆来报,说是昭宁公主出了事。
纪淑媛深吸一口气,恭谨地福了福身,语气难掩哀悸:“回圣上,公主眼下已是无事。”
听闻昭宁无事,裴玄祁才问起缘由。
纪淑媛眼尾仍旧泛着红,显然是哭过的样子,闻声,她抿了抿唇才道:“今日妾携公主路过御花园,见郑良人在亭中跳舞,公主好奇,便伸手接了一枚花瓣轻嗅,不慎沾染桃花花粉,突发过敏,险些性命不保。”
她说罢,眉眼间寒意愈重:“若非容才人及时施以救治,只怕”
纪淑媛未尽之意众人皆心中明白,闻言,盈婕妤将目光投向立于一侧的蕴玉,暗道她真是好运,竟能恰巧救了公主殿下。
蕴玉一身月色宫裙,发间仅用两支碧玉簪子簪住发丝,正安静立于一侧,眉眼间柔和极了。
裴玄祁目光掠过蕴玉时微微一顿,随即落在正哀哭连连的郑良人身上:“郑良人,你可知罪。”
郑良人连忙伏地叩首,眼泪如断线珠子般滚落:“圣上明鉴,妾……妾万万不知昭宁公主竟会对桃花过敏,否则,便是借妾一百个胆子,妾也不敢伤害公主殿下啊!”
郑良人一手仅仅拽住裴玄祁袍角,仰起的面上满是泪水,哭的好不可怜。
她心中仍旧存着一丝侥幸,或许圣上又像上两回一般,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冤枉?”盈婕妤冷笑一声,语气讥诮,“郑良人何时这般胆小了?先前在御花园中日日练舞的气势呢?本主倒是听说,你这些日子勤练桃花舞,不过是为了得圣上青眼,怎的如今倒推得一干二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