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个多月前。
市殡仪馆A组的无头无名尸体,忽然多了一颗白骨森森的脑袋。
文冲报了个数字:“索大福的死亡时间是六年前的三月十六日。经确认,凶手受过临床医学培训。”
这个数字涂蓝埙在冷冻柜门的边角见过。
那颗颅骨是她亲手放回去的。
原来那个人是索大福。
涂蓝埙这次不可抑制地看向N的背影,对方仍背对所有人,一言不发地站着,好像被人按了暂停键。
“根据索繁花讲述,索大福在六年前的二月下旬离家,像他之前每一次沉溺于地下赌局一样,会有一星期左右消失无踪,再带着一屁股债出来。”
李傲继续往下说:“索大福的个性豪爽但没有责任感,说难听点就是赌瘾一犯就会间歇性失去道德,涎皮赖脸。他经常偷拿索繁花的钱,但在家时会给索繁花扫屋买饭,索倪亚小时候放学他也常来接。街坊邻居对这个人的口碑一般,但也没有人恨他。”
这也是索繁花一直没把索大福赶走,索倪亚也愿意睁只眼闭只眼给养母和舅舅钱财的原因。
但是赌鬼能控制赌瘾吗?涂蓝埙没听过哪个新闻上的赌鬼不是把亲戚朋友欠个遍,最後导致全家潦倒的。
李傲解释道:“我们怀疑索大福有一项可疑收入来源,并不是彻底的无业游民。”
他既然说了,就是查点出东西,果然翻开下一页,涂蓝埙挑了下眉:“蓝海运输公司的……仓库保安?”
索大福和蓝海运输公司之间,每个月都有一笔数目不小的转账。
这个蓝海运输公司是胡海生名下的。成立于碧海潮生倒闭之前,是正经的新业务,也是跨国走私的合法套壳。
涂蓝埙还真惊了一下,现在有哪个人或者鬼,是和天国集团德世医院,和N那些人没关系的吗?
“还有别的吗。”
李傲点点头,这次他犹豫再三,还是走到窗边把烟点上了,说:“我们已经查出,索大福死亡之前,曾和蓝海运输公司的分管领导有过频繁的私下会面。他们曾经去过一家ktv,我们找到了当年包厢里的卖酒女。”
涂蓝埙紧张道:“怎麽说?”
李傲回答:“卖酒的女侍应生指认,索大福曾经威胁过那名分管领导,要求他呈报上级,为自己索取巨额经济利益。索大福说他掌握了蓝海运输公司运营方涉嫌谋杀的重大证据。”
由于这份八卦过于惊人热辣,而且索大福不是个心机很深的人,不过脑子说话的时候没有挥退侍应生。
所以这场谈话的前半段,就扎扎实实烙印在侍应生的记忆里了。
而且索大福的死亡时间和碧海潮生名贵水産观赏中心的倒闭时间,前後只差三个月。
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窗外的日光逐渐暖融,早高峰即将过去,李傲的办公室门已经被汇报工作的警察敲过两次。到了涂蓝埙该离开的时候。
“感谢你提供的信息线索。”李傲说,然後递给涂蓝埙一份协议书。
协议内容分两部分,谈话保密,以及作为编外线人辅助调查。
这一份是关于固有流程的,和文冲在耳机里的话无关。涂蓝埙痛快地签了。
双方握手告别,文冲对涂蓝埙说:“别太累,记得劳逸结合。”
涂蓝埙又想起那只VR头盔,还有射击游戏野房和她说话的那个大神。
啧。
回去的路上,车流不再密集,一路绿灯,鹿城开发区外的青山绿水越来越近。
“我总感觉索倪亚在背後推动了一些事情。”涂蓝埙轻点刹车,在开发区无人的十字路口等遇到的第一个红灯,“碧海潮生的大事故和她有关是板上钉钉。索大福的死,还有死前的举报勒索行为,会不会也是索倪亚操纵的?”
毕竟这条杀伤力很大的座头鲸人鱼总是掌握诸多证据。
她很聪明,即便不露面不违反第四条约,也能办到很多事情。
“关键在于,索大福之前在蓝海运输公司看仓库,怎麽那麽巧呢。只能是有别人给了他证据,让他去举报。”
“索倪亚也是个狠人,直接把索大福推到死路上去了。”
漫长的沉默後,N终于开口:“他的死,和我有关。”
涂蓝埙愣了一下。
N没什麽反应,继续说:“六年前我认识索大福,的确是蓝海仓库的保安,为人有点小偷小摸,但还行。”
涂蓝埙不知道“还行”是个什麽意思。
但N的的确确运送过索大福的尸骨,似乎和这人有点交情。回忆起N注视那枚头骨的晦暗眼神,比起怀念,涂蓝埙更愿意解释为亏欠。
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