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眼神,似带着好奇,又似含了几分嘲弄的味道。
时妄察觉到他的注视,视线猛地对上——四目相接,一人神色讥讽,另一人极力压抑情绪。
最终,时妄只是唇线紧抿,并没有说话。
宁鸢见状,更是兴致高涨,嫌热闹不够似的,擡手一指时妄:“时妄,你以前见谁不是一副拽上天的模样?啧,现在怎麽跟个舔狗似的,追在我後边跑?”
时妄没什麽表情,半晌,他才低哑地开口:“……不是。”
宁鸢冷嗤:“不是?那你跟着我做什麽,见不得我过得好?”
时妄稍微垂了垂头,声音依然闷:“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出来帮你。”
这话听得宁鸢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笑声里带着几分恶意与嘲讽,好似刀尖在对方心上随意划过。
他懒洋洋地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时妄面前,近距离打量着他的神情,语带讥讽:“行啊,时妄。你现在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他轻轻眯了眯眼,上下审视:“我需要你,你就来帮我?是我让你做什麽,你都答应?”
空气中仿佛蔓延出一股紧绷的暧。昧。时妄的喉结微动,唇线绷得更紧。
他没有马上回应,只是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嗯。”
宁鸢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眼眸里不以为然的戏弄。
他扯了扯狗尾巴草,似乎嫌弃地将其丢到地上:“真恶心。”他低声啧道,像在笑时妄的不知自重。
小怜始终坐在一旁,看着这场闹剧般的对峙,唇边噙着一抹淡然的笑。
茶杯里氤氲的雾气映着他平静的面容,像是在欣赏一场好戏。
宁鸢拍了拍衣袖,似乎觉得无聊了,又或者说,他对时妄突然如此卑微的顺从并无兴趣。
他只是想看他是否会露出挣扎或痛苦的神情。可时妄的隐忍,显然超出预期。
“哼。”宁鸢最终只是低声嗤笑,把时妄晾在那儿,转身回到竹椅,将目光转向小怜,“走了,咱们换个地方。这里……有东西碍眼。”
小怜闻言,放下茶杯,勾起嘴角极淡的笑,站起身准备随他离开。
只是他路过时妄身边时,仿佛有意无意地停顿了那麽一瞬,用馀光瞥了他一眼。
没有言语,却像一把尖细的刀子,试图划开什麽。
时妄感受到这目光,神色微暗,哪怕掌心攥得发白。
宁鸢没有回头,只是脚步不停,边走边扬声道:“时妄,别老在後面跟个鬼魂似的。反正,我现在过得挺好,你爱看就看。”
时妄沉默地望着那两道一前一後的身影,良久,他将微颤的呼吸收定,擡步跟了上去。
夜晚,酒楼。
宁鸢慵懒地倚在桌边,修长的手指无聊地敲击着桌面,每一次清脆的“笃笃”声,都扣在谁的心尖。
他斜眼打量时妄,语带挑衅地轻笑一声:“时妄,来,把这杯酒喝了。”
桌上摆着一只青瓷酒盏,酒液晃动着浅琥珀的色泽。
时妄本可以不答理,但想起自己曾经把对方逼下山崖,心里的愧疚愈发清晰。
终究是欠他的。
他垂了垂眸,什麽都没说,执起那杯酒,一仰脖子便尽数吞下。
酒香入喉,略带呛辣,像是在烧灼他的理智。
宁鸢眯着眼,看他动作利落,嘴角冷冷勾起一抹邪笑:“不错,挺听话的。”
说罢,他忽然伸手攥住时妄的衣襟,将他扯近几分。
那股带着酒香的呼吸拂上时妄的面庞,带着不可忽视的侵略性。
宁鸢目光轻佻地扫过他颀长的身形,开口时声音低哑,带着戏弄的味道:“酒是喝得痛快,那倘若我的下一个愿望,是让你跪下呢?”
时妄的睫毛轻颤一下,手心还攥着酒盏,微凉的瓷面被他指尖抠得咯咯作响。
他沉默着,没有动作,也没有反驳。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静静迎上宁鸢的目光。
不知为什麽,宁鸢心中有气。
时妄这什麽表情?
一副“你要我怎样都行,我绝不躲不闪”的态度?
他让他跪,他还真想跪?
宁鸢稍微往前靠近一点,笑得残酷:“时妄,你说你是不是犯贱?好好的人不当,也想给我当狗?”
时妄微不可察地将酒盏攥得更牢,随时可能粉碎于掌心。但他终究只是垂眼,低低吐出简短的话:“你想让我当,我便当。”
短短一句话,听不出任何喜怒,却让听者心头一紧。
宁鸢气愤地盯着他看了片刻,忽地轻笑出声:“想当狗?那你也得排队。”
说罢,他转身毫不犹豫地靠进身旁人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