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毕竟,李掌门多厉害,也是个老女人了,他想着,快步走向唐家外院。那是青城门人的居所,五毒门的人还在那里等他。唐门出了大事,大部分禁卫都在冷面夫人居所周围守卫,巡逻的人便少了,孟渡江经过几队守卫,因他是二小姐的护卫兼客卿,盘查几句便过了。这也是他为什么必须亲自送信给二小姐的原因,五毒门的人过不了盘查。
&esp;&esp;唐门大院深达十三进,从里走到外,正常的步速也要走上大半个时辰。客人居住的外院在最外两进地。孟渡江走得不慢,但也不急,以免引起注意,刚要走出内院就见到了严青峰。
&esp;&esp;严青蜂正站在内院通往外院的拱门下,围墙上挂着一排灯笼,灯火把周围照得透亮。
&esp;&esp;“你怎么还在这?”孟渡江皱起眉头,“时辰快到了,大伙在等你信号。”
&esp;&esp;“你是说内坊那边,放火那件事?”严青峰问,“把保护太爷的禁卫引开?”
&esp;&esp;孟渡江觉得古怪,这不是明知故问?他向来讨厌严青峰,除了情敌之外,他认为这个男人自大且无耻。他的高傲不过是来自严家的血脉,冷酷的华山严家,九大家中真没第二个门派能这般惹人厌恶。
&esp;&esp;他不耐烦地道:“你要是没胆子,我替你把这事办了也行。”又冷笑着,“只是得滚远点,别再来瞧二姑娘了,省得碍她眼。”
&esp;&esp;严青峰冷笑,说道:“少卯叔,你听见了,我没骗你。”
&esp;&esp;孟渡江一惊,一人从严青峰身后的拱门走出,却不是唐少卯是谁?只见他手里握着折扇,皱眉噘嘴,摇头道:“在内坊放火引走卫兵,再让五毒门的人趁乱杀入,表面上保护太爷,实际上是胁持太爷,这也太冒险,五十个人够用吗?”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虽然冒险,但此招甚妙。抓了太爷,七叔就不敢动她。老夫人活了,她能掌权,老夫人死了,太爷拿出遗书宣布,她还是掌事,七叔说不定还是会帮她。要是朱门殇又死了,那更没人定她的罪,二丫头真是懂算计。”
&esp;&esp;孟渡江大骂道:“严青峰,你背叛二姑娘?!”
&esp;&esp;“你不过就是舔她脚趾的狗,我是压在她身上的男人。”严青峰冷笑道,“你死了后,可以来华山看我怎么肏她。活着玩不到,死了也可以饱饱眼福。”
&esp;&esp;孟渡江猛然抽剑,冲向严青峰。他是当今峨眉的首席弟子,天分够,练习又勤,武功在同辈中已是顶尖。严青峰有心要在唐少卯面前展能,也拔剑冲出,孟渡江见对方剑影飘忽,变化莫测,更是谨慎小心。两人在庭院中斗了起来,剑风激荡着周围灯笼摇曳不定。
&esp;&esp;以所习招式论,严青峰是华山嫡系,自然比弟子辈的孟渡江更能修习高深武学,然而两人年纪尚轻,所修习武学的差距便拉不开。更且孟渡江心知自己无九大家这样的靠山,事败必死,出手时更多了几分狠劲,严青峰一心要抢唐绝艳回华山,哪肯冒险赌命,一来一往,便占不到太多上风。转眼十余招过去,孟渡江渐渐势弱,被逼到墙边,再抵挡了几招后,孟渡江猛然挑起周围灯笼,向严青峰掷去。
&esp;&esp;严青峰避了开来,灯笼掉到一旁矮丛上,灯油洒出,立时烧了起来。唐少卯一愣,知他要做信号,立即抢上前去,脱下外衣将火扑熄。只见孟渡江边走边退,用剑将灯笼一一挑起,射向周围,明显是要放火,此时计划已破,此处非信号点,若突然起火,唐绝艳与五毒门必然起疑。唐少卯将孟渡江挑飞的灯笼一一击落,又踩碎火苗,他担心卫军巡逻将近,猛地冲向孟渡江,折扇戳向他心口。
&esp;&esp;这一手又快又狠,孟渡江应付严青峰本已吃力,又抽空挑落灯笼作信号,更是险象环生,怎避得开唐少卯这一扇?噗的一声,折扇戳入孟渡江胸口,击断肋骨,刺入心脏,孟渡江身子一颤,颓然倒下。
&esp;&esp;严青峰不悦道:“谁要你帮忙?”
&esp;&esp;唐少卯踩熄地上余火,道:“卫军马上要巡到这里,要是他们询问起来,又要节外生枝。”
&esp;&esp;严青峰又问:“接下来怎么办?”
&esp;&esp;唐少卯道:“七叔听了奕哥的话,怕有人对太夫人不利,把大部分的卫军都调去保护太夫人。晚点,半个时辰后,你对五毒门的人说计划有变,引他们去太爷的居所,我会帮你引开守卫。”
&esp;&esp;严青峰问道:“为什么?”
&esp;&esp;“再过半个时辰,巡逻的卫军距离太爷的居所最远。”唐少卯微笑道,“由你来指认五毒门杀害太爷,就是人赃并获了。”
&esp;&esp;严青峰倏然一惊。
&esp;&esp;唐绝艳自己在内坊放火引开卫军,让孟渡江率领五毒门闯入胁持唐绝的事情,是几个时辰前他才告知唐少卯的。刺杀唐绝并非小事,非得事先周全安排,也就是说,唐少卯早有预谋要杀唐绝,唐绝艳的计划以及自己的背叛只是帮他找到更好的替罪羊罢了。
&esp;&esp;这个兵堂堂主向来韬光养晦,总是一派斯文从容,比起唐奕唐柳更不显眼,却没想到心计如此之深。难道说,真是他对冷面夫人下的毒?
&esp;&esp;他问过唐少卯这件事,然而唐少卯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微笑。他开始怀疑,这个人对自己的承诺是否能兑现。
&esp;&esp;但他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他要唐绝艳,发了狂似地想要她。
&esp;&esp;※
&esp;&esp;九月十九,丑寅交分。
&esp;&esp;唐绝艳望着西南方,那里本应有一场大火,但,并没有。她那向来自信的眼眸中隐隐闪过一丝疑惑。
&esp;&esp;聚集在唐门外的人一共有二十六个,这群人身手矫健,翻过围墙,潜入唐门。到了墙后,这二十六人脱下外衣,里头穿着唐门卫军的服色,他们在墙边等了一会,又有一只手攀上了围墙,一个穿着夜行衣的蒙面人轻飘飘地翻了过来。
&esp;&esp;比起前面这群人的身手,这蒙面人的功夫高上不止一筹,显然是当中的领头人。
&esp;&esp;蒙面人点点头,先走一步,其后二十六人,由一个领头,列成五五分队,大摇大摆地走入唐门。
&esp;&esp;两千人的卫军,谁认得出当中的二十六人?
&esp;&esp;他们像是早就有了唐门大院的地图,也清楚了唐门卫军的路线,避开了所有可能出问题的碰头,精确而巧妙地逼近唐绝的居所。
&esp;&esp;唐绝的居所是唐家大院中较为僻静的,这主因是他鲜少去冷面夫人房间歇息,多半的时间若不是待在小妾的房里,就是在自己居所休息。他不管唐门政务,但见了亲戚的面就难免被打扰,于是便与其他人隔得开了,要说起来,这地方才更像他自己的“家”。
&esp;&esp;此时他居所外守着五十二人的卫军,那是两个小队,与他们的编制相同,两名领头,五十名手下。
&esp;&esp;一个人要应付两个。
&esp;&esp;蒙面人并未与这二十六人同行,他躲在后面稍远处,同样避开了所有可能的盘查。他们抵达时,蒙面人微微皱起眉头,似乎也在苦恼着什么。
&esp;&esp;但他们没有耽搁的时间,这个伪装的队伍走向唐绝居所,立刻引来注意。其中一名队长喝问道:“你们是哪队的?来这干嘛?”
&esp;&esp;伪装的队长道:“我们是泽三队,来交班。”
&esp;&esp;唐门的卫队以八卦乾坤坎离震巽艮兑为名,下编一到十作为队号,每队二十五人,另设小队长一名,十队一名大队长,编制整齐,作战时也是以二十五人一组应敌。
&esp;&esp;询问的队长疑惑道:“没听说过要交班,而且我们两班,你们来一班,跟谁交接?”他又细看那伪装的队长,讶异道,“你不是泽三队的队长……呃!……”
&esp;&esp;就在他说话同时,伪装的队长已从袖中抽出一柄软剑,迅速抹过他咽喉。一旁的卫兵见他杀人,大喊一声:“你做什么?!”五十余人立刻抽出兵器。那潜入的二十五人大喊一声,将队伍冲散。唐门的卫军都配置一面小锣,遇到攻击当即敲锣为号,大喊刺客,这一声张,不用多久就能引来其他卫军。那七十余人就在庭园里一场乱斗厮杀,只片刻便有人受伤倒地。
&esp;&esp;这批卫军都是精挑细选过的,素质精良,但那伪装的二十五人也具非庸手。唐门每个小队彼此相识,对另一小队的同伴却未必熟识,敌人服色相同,又一阵乱冲,打散了队形,一时敌我难辨。这时,唐门禁军另一名小队长喊道:“离六队的人靠右,坎七队的靠左,别让敌人混水摸鱼!”他这一呼喊果然见效,自己队伍的人聚在一起,便不怕敌人混水摸鱼,潜入的队伍中有人赞道:“不愧是唐门的卫军,纪律分明。”
&esp;&esp;只是他这呼喊却正好中计,两队一边御敌,一边聚集,正在慌乱,那名穿着夜行衣的蒙面人从暗处呼啸而出,身形快绝,闯入乱军当中。
&esp;&esp;守卫察觉他要硬闯唐绝居所,立刻挥刀向他砍去,那蒙面人头也不回,回身一掌,正拍在那刀面上,竟将那钢刀拍弯,同时飞起一脚,踢中另一人胸口,那人连飞带滚,足足跌了两丈多远。蒙面人得同伴掩护,闯入唐绝房内,见厅中无人,又转入寝室。寝室内未点蜡烛,一条人影正坐在床上,依稀看得出身形佝偻,是名老人,见有人闯入,问道:“你找我吗?”语气竟不惊慌。
&esp;&esp;蒙面人并不说话,抢上前去,忽地床下窜出一条人影。眼前两道细细的暗影闪过,如雷霆霹雳,风驰电闪,刺向他眉心。间不容发的瞬间,蒙面人头向后仰,避开这惊险一击,讶异道“还有高手?”他声音粗犷,略有些老态。
&esp;&esp;那高手也“呀!”了一声,对他竟能避开这雷霆一击也大为讶异,只是这声音极为温嫩,竟是名年轻女子。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