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只有最近药宗传出的破魔丹,才能将附身邪魔一网打尽。而且,伴随着这消息而来的,还有一则经年的狗血八卦,说得是当年白姝之所以能研制出化魔丹,完全是窃取了其姐白芷的丹方,不过偷的总归是偷的,所以二十年後就没用了,只有真正的药方主人,才能彻底根治附身邪魔这一问题。”
云栖鹤垂下了头,一张脸笼在半明半暗中,看不清神情,然而侧脸线条却是紧绷,脖颈青筋毕现。
多少年了,她母亲已随风逝去,可是这些积毁销骨的流言蜚语,却还是不肯放过她,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恨不得将她留在青史丶流传在仙门的最後一丝名声都搞臭!
多可笑啊。
他爹当年鬼蜮之乱救出百万生民,他娘二十馀年前以一己之力将整个仙门拉出邪魔附身的惶惶不可终日中。
只是听听现在,提起哪一个名字,甚至连带着他,不是人人喊打呢……
“胡说八道!”
深陷黑暗泥沼的云栖鹤,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怒斥声。
红衣少年上前几步,越过云栖鹤的刻意阻挡,直直看向角愫:“白姝前辈当年研发丹药的呕心沥血丶千难万苦我们无从知晓,但是如果没有她,後面可能根本不需要鬼蜮作乱,整个仙门便要顷刻瓦解!何况如果她真是盗丹方,为何药宗二十多年前不澄清?非要等到前辈仙逝,然後才践踏她的名声丶踩着她的血肉,来给自己的新丹药扬名!”
他这番话说得疾言厉色,完全没有平素的狡黠可爱,说得角愫不由委屈,小声辩解:“我都说了只是听说而已,我也没有这样想啊。”
司辰欢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抱歉,我只是情绪有点激动。”
角愫忙挥手,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觉得眼前少年爱憎分明丶不随波逐流,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离得近了看着也更俊美了,一时眼神柔和似水,好奇问,“司少侠可是和白姝前辈认识?”
司辰欢一顿,隔着一段距离,看向了云栖鹤。
後者恰好也擡起了头,苍白面容上,眼神漆黑深沉得令人心惊。
司辰欢道:“只有一面之缘。”
只是竹马至亲,仙门恩客,他不敢忘怀。
司辰欢说完这一句,沉默地走到了云栖鹤身边。
楚川见气氛有异,忙叉开话题:“这些暗中的邪魔也太麻烦了,要是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就好了!”
苏幼鱼和宫羽两人自然也看出方才异常,识趣地不再多问,顺着楚川的话道:“谈何容易,就算想买药宗的破魔丹,也要再等些时间。”
趁着他们说话时,司辰欢微微俯身,靠近了云栖鹤,一股淡淡的酒香扑鼻而来。
他心下一叹,将手深入云栖鹤宽大衣袖中,果不其然,对方笼在衣袖中的手死死紧握着,他甚至还摸到了些许粘稠的血意。
司辰欢一阵心疼,鼻尖也不由酸涩几分。
他毫不嫌弃那粘腻的感觉,将手牢牢握紧云栖鹤的手背,甚至若不是还在外人面前,他当即就想把人的手拿出来看一看,伤得重不重。
这傻子,怎麽只知道伤害自己?
云栖鹤一转头,深沉的眸子不由对上他的,清晰捕捉到了那蕴在其中的怜惜。
原本桎梏的心脏重重一跳,似乎逃脱了禁锢淹没的沼泽重回世间。
他松开了紧攥的手,却反手一翻,将司辰欢搭在手背上的手握入掌心。
力道很大,冰凉的指骨有些硌人。
司辰欢却毫不在意,还回握了回去。
两只手掌心相贴,没有一丝缝隙,在云栖鹤宽大袍袖笼罩下,那些旧年残血丶流言蜚语……似乎一瞬很远。
只有相交处传来的温热感觉,让云栖鹤一颗心为之鼓噪。
他缓缓平静下来。
角愫奇怪地看着低头的两人。
其他三人正在商讨对付邪魔的事,只有她察觉到两位少年似乎正头碰头悄悄说着什麽,只不过因为角度问题,她没有看到司辰欢伸进云栖鹤衣袖的手。
片刻後,商讨的三人得出的结论便是——等。
等苏幼鱼那位好友送来破魔丹,看看这丹药是否如传说中那般神奇。
只不过这法子太过被动,而且苏幼鱼自己都不确定,那位好友何时能赶到。
“招阴符如何?”
一道冷淡的声音忽然响起,吓了三人一跳。
云栖鹤面色已如常,不过此刻他捧着司辰欢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擦拭着。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看得三个姑娘有些懵。
只有楚川嘴角一抽,这熟悉的不顾他人死活的感觉,终于不止他一个人体会到了。
司辰欢在衆人灼灼目光下有些受不住,尴尬笑了两声:“哈哈,刚刚不小心弄脏了。”
至于弄脏了手为什麽是云栖鹤擦,他眼神发飘,不敢再说。
苏幼鱼似乎嗅到什麽,目光陡然锐利,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眸色渐渐幽深,唇角诡异勾起。
宫羽一看她就知道她犯病了,暗暗一扯她衣袖,提醒她注意收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