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对方明显绷直的肩线,垂在身侧紧攥的手,都能看得出他此刻不平的心绪。
司辰欢原本还紧张,看到这样的云栖鹤,忽然便放松了下来。
他贴心地等待半晌,见云栖鹤仍是未出声,像是要杵着当个蘑菇,他终于忍不住轻咳两声,走到对方身边用手肘碰了碰他,故作云淡风轻:“说话啊,喜欢我又怎麽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嗯,我是喜欢你,云唳喜欢司酒,很久很久了。”
对方真的就开口了,而且一上来就是表白,司辰欢脸上的轻松凝固住了。
云栖鹤此时擡起头,默默看向司辰欢。
很难相信此刻他的神色是平静的,不是恼羞成怒,不是羞涩或慌张,更像是深埋于底的秘密,终于得见天日後的尘埃落定。
他一双眼深邃如星云,晕杂着司辰欢看不懂的情愫。
然而那双眼清晰倒映着他的身影,如同能包容他做出的所有决定。
这次换司辰欢愣在了原地。
他喉头哽塞,像是要被温柔的水溺毙,酸楚苦涩争先恐後挤入心房。
“没关系的,你不必……”
“对不起”,司辰欢打断了他的话,垂眼看地,遮掩了眼中冒出的点点水光,“我不知道……”
云栖鹤清冷的声线此刻格外温柔:“我说了没关系的,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
司辰欢则想到了更多掩藏在记忆中的细节:“……所以当年在丰都城门上,你想对我说的便是这个?”
云栖鹤迟疑一瞬,点了点头。
司辰欢继续追问:“那年的七夕河灯也是吗?你为何不直接说清楚。”
云栖鹤轻轻叹了口气,那双幽深的眼看着他,眼角垂了些弧度,透着无奈:“又有什麽用呢?总是这样不凑巧,许是天意如此。”
在少年情动忍不住坦漏心扉时,两场盛大却残忍的焰火遮盖了他未尽之语。
于是那些未曾宣之于口的爱恋,便重新回到他深埋的秘密之地,再留他独自一人坚守。
像巨龙守着他的宝藏。
“去踏马的天意”,司辰欢没忍住爆了粗口,“凭什麽啊,凭什麽只折磨你一个人!”
司辰欢说着,甚至忍不住埋怨起了从前的自己。
他是傻的吗?竟然都看不出来!
云栖鹤轻轻笑了一声,温热的暖流划过心底,这就是他爱恋的少年啊。
不过,他唇角的笑容染上了苦涩,“说了又如何呢?你知道什麽是喜欢吗?”
又来了,这种明知道答案不说却非要接二连三问他的问题。
司辰欢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许多年前便藏在心底的话:“我是不知道,但你可以教我啊,你明明……明明不是很喜欢当我的夫子吗?”
提到往事,司辰欢越说越顺畅,甚至一开始的哽塞都没了:“……你让我读书我便读了,让我练剑我也学了,甚至还参加了猎阴大会!所以你怎麽就不能教教我,什麽是喜欢呢?没准丶没准我……”
司辰欢说到这,最後的几个字含混带过,但云栖鹤分明能听出来。
他心头狂跳起来,一声比一声响,简直像要破胸而出。
但,云栖鹤最後还是摇了摇头:“那样太卑劣了。”
“……”
司辰欢又好气又好笑,最後忍不住抹了抹眼角。
“咳咳,总之,我现在知道你喜欢我了”,他用手帕胡乱擦了擦脸,调整好情绪後,擡头正经道,“那此事就不能轻易算了,你丶你这次就努努力,教教我什麽是喜欢吧。”
云栖鹤同他对上了视线。
司辰欢强撑了几秒,最後还是没忍住移开目光,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耳边能听到自己絮乱的心跳。
出息。
他在心底唾弃自己。
馀光此时有衣角飘过,司辰欢下意识擡起头来,便看到了眼前骤然放大的俊脸。
云栖鹤忽然离他很近,转过头时,两人鼻尖相贴,彼此呼吸缭绕一瞬。
司辰欢瞳孔放大,下意识退後一步。
云栖鹤停在原地,没有动作,只是擡了擡眼,问他:“你确定要教吗?”
司辰欢反应过来,原来刚才就是教学啊。
他咽了咽口水,拍了拍自己有些发烫的脸,嘴硬道:“这丶这不算啊,而且教学最讲究一个循序渐进,哪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像你当年,还一天就要求我会背剑谱,这都是揠苗助长!”
说着说着,司辰欢语气难免带上了点幽怨。
云栖鹤被他带的,回忆起年少情形,不免莞尔。
“所以!”司辰欢乘胜追击,教他怎麽来教自己,“你要因材施教,一步一个脚印,这种事急不得,还要提前跟我说好……”
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司辰欢擡脚上前,弥补了方才退後的一步,他脸颊泛红,如天边云霞,黑亮双眼水洗过一般灿烂灵动。
两人离得很近,他像是下定了什麽决心,忍着羞意搭上云栖鹤肩膀,掂起脚凑向他的方向,闭上了双眼,“我这次就准备好了,开始教学吧,需要先亲个嘴吗?”